《数学乐旅：一个天朝算牌手是如何与Casino作战的》---转载（2）

续五
　　
% B6 o/ H, C, m3 U/ L　　“基本策略”的内容可见附二，没有任何神秘之处，任何一个懂概率论和计算机语言的
6 u& D9 X" t. g/ T! @4 ]　　人都可以写个程序，把它推导模拟出来。如前所言，背会它的难度在元素周期表之上，
　　ZZ课教条之下。掌握了基本策略，可在典型规则下把庄家优势减到0.5％。
　　
' }) E5 `# u+ A) ?' P　　有了基本策略，我再到大西洋城去试手时，就从游击战升级到阵地战，不再玩一把就跑
　　，而是坐下来和庄家周旋到底。一开始我还有些紧张，使出大学里对付ZZ考试的必备
/ d1 n  p- ?: ?" i5 `　　招数：把基本策略表塞在裤袋里，玩不了几手就借口上厕所，掏出表来仔细对照一番。
; X# }; A( \8 g( A- |- }　　——后来我在DC看见一个老太太，堂而皇之地把基本策略表放在手边，发牌后就拿手
6 k  z' ]* j! }& j# D) z; ^2 M0 f　　指颤巍巍地在表上游走，找到对应的那一格，然后抬头转告发牌员。DC的工作人员或
　　熟视无睹，或和她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。其他人有不确定的地方也问老太太，老太太这
' v0 f+ S7 Q7 T: j! y: J8 ~3 F　　时就特自豪地查找一番，然后摆出副权威的样子说：“你该要牌！”我才恍然自己当初
; [5 T: D- t) s" G　　太做贼心虚了。
　　
　　当然，我们大学里也有些监考老师对在ZZ考试里的作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但DC允
　　许人们用基本策略，并不是同样地出于天良未泯，而是精确地计算出了，就算你用基本
' r$ h5 `+ N1 y7 c& r+ Q　　策略玩，优势仍然在庄家那边。
　　
　　不过对于庄家这0.5％的优势，我也实在没什么要抱怨的了。假设一小时玩一百手，每
　　手压十块钱，平均下来，一小时也就输五块钱——坐在富丽堂皇的DC里，享受着工作
　　人员笑容可掬的服务、穿着高叉低胸的女侍们提供的免费酒水，以及Dubo带来的精神刺
  l9 _$ k/ `; g: ]　　激，每小时才付五块钱，难道不是很合算的买卖吗？一场两小时的电影还要十块钱呢，
: D5 @% U3 }- W# w5 D　　有几部电影能象Dubo那么刺激？
5 v0 k! b* ]. u1 @+ Y　　
　　更妙的是，感谢众多“萝卜”的存在，DC认为平均每个顾客在二十一点上会输得远多
　　于0.5％，于是会返回一定的“谢礼（Comp，Complimentary的简称）”给顾客，比如餐
0 M& {, D8 Q( ?) ?0 F# Y5 ]　　券、戏票、旅馆房间等。我经常玩了四个小时下来，只输了二十块钱，但DC会按照你
　　输两百块钱的标准来给你谢礼，比如一张价值十元的餐券。那就相当于我只花十块钱，
　　就在DC里玩了半天。
　　
# ?( W0 m! \) F. ^9 v$ h+ C" M　　而且基本策略也可以用来挣钱，那就是赚网络DC的红利。网络DC的成本远低于现实
  l* Y3 O) g3 `) \9 Z( C9 G& c  d　　DC，他们不需要起豪华高楼，不需要买设备器具，不需要雇人，也不需要白送酒水，
　　因此一进入网络时代，网络DC就如雨后春笋般，争先恐后地冒出在广阔无垠的网络沃
7 q( x' X8 _& t1 m: t. Q) U3 Y5 a　　土。为了竞争客源，每家网络DC都会推出五花八门的优惠，其中最普及的一种是，新
! @- o2 b% f+ K　　会员加入时，可以得到一笔红利作为奖励。数额因DC而异，一般在50到200美元之间。
　　
% s* W* E, J8 N　　当然，这笔钱不会让你白白拿到，DC规定，要在他们那里累计下注到一定数目，比如
　　二十倍，才可以把那笔红利提出来。他们的如意算盘是，一般赌客每把平均会输5％，
2 M. I2 q8 |! N6 q　　累计下二十倍的注，也就把白送的红利已经输回来了。这相当于用玩家自己的钱把他们
　　吸引过来成为顾客。反正他们的成本不过是一台服务器、一套软件、一点带宽，最适合
　　薄利多销。
& c2 I5 w  e: @  ~" {" _$ u0 S3 N6 S　　
　　显然，一个懂基本策略的人马上就会发现其中的漏洞：如果运用基本策略玩二十一点，
4 Y  g/ E1 I, E$ ?( v4 z% U' Z　　只输0.5％，赌二十倍下来，才输10％，那就能白赚到90％的红利。——当然这么做的
, n# r; f3 p9 Y. Y5 I( j' e0 a3 e4 B　　人只是少数，网络DC的大多数顾客还是萝卜，使DC仍然大赚特赚，乐此不疲地推出
　　各种红利来，让我们这些“获利玩家（Advantage Player）”能一家家DC挨个揩油。
　　
) E5 e  R: P$ }7 U. v0 W　　DC对我们自然也有防范措施，比如常规定红利不准取出，只能在DC里赌掉。这种红
　　利，在网络赌徒圈里有个浑名，叫“粘利（Sticky）”。不过人民群众自然也有对付它
/ C( `. n( D7 f, {+ U( e　　的办法：把剩下的红利拿到轮盘上去赌一把，输了就算了，赢了的话把多出的那部分取
3 a# w, |1 _8 D# `/ j5 B" k" F　　出，剩下的再拿去赌，这样能拿回的期望值是：
　　
　　a + a^2 + a^3 + …… ＝ a/(1-a)
　　
+ T0 U) _- `. w8 F6 ?　　其中a为每把赢的概率，是一个略小于1/2的常数，那么上式也就趋向于略小于1。
　　
6 ~0 h  H  f  h+ S# ?3 O　　另一个有趣的规定是：一般人只要累计下注二十倍就可以取出红利了，但来自天朝大陆
　　的玩家则需要累计下到二百倍。看来国内同胞早已威震网络DC界、横扫抢红包，吓得
　　DC都要专门把他们列为高危人群，让我觉得如果我不在网络DC里赢上一把，简直要
　　愧为天朝人了。
& u8 v$ q0 f& _4 a! b; S* P8 e9 D% l　　
　　于是我带着崇高的国家荣誉感，集中玩了一批网络DC，三个月下来，也赚了有三千多
7 V6 h9 o, V' W* N　　块钱。然后我就对网络DC失去了兴趣，因为比较好的DC我都差不多玩遍了，但更重
　　要的原因是，我已经逐步掌握了算牌的方法，揩网络DC油与算牌所能带来的刺激和成
* b9 T) a0 `: w( _6 L0 p, l; K' N- b　　就感比起来，便如河水之于沧海，完全不值一提。
　　
　　二十一点算牌法的原理，可见附三。我趁着放寒假，练了两个星期的“高低算牌法”，
　　到快开学前的那个星期，租了一辆车，揣着网络DC揩来的3600美元，直奔大西洋城而
　　去。
　　
　　附二 二十一点基本策略
: L. x* F$ T0 R0 J7 }# R3 X9 c. c　　
8 z/ v' F, f! `8 K' ]8 `　　规则为：庄家在软17点时停止、无限分牌加倍、允许投降。
　　
) b  T4 V7 g! }7 w! t/ w9 {* a　　为了方便分析，我们先假设52张牌出现的概率始终相同，也就是说每张牌都是从一个无
　　穷多副牌组成的牌盒里抽出来的，或者说前面出过的牌不影响后面的牌，换句话说，每
, s& ~4 d( n! d4 e2 a3 L　　张牌相互之间都是独立的。
5 N3 f0 n* u; E( F6 `5 b# u　　
# ~' w/ T( z' X, f7 x+ `7 K2 O5 B% S　　首先，一个明显的结论是，每个点数出现的概率都是1/13，除了10出现的概率是4/13。
% O4 @7 @0 d4 M& @2 F' F% B　　这样，如果庄家的亮牌是A，他实际拿到BJ的可能性是4/13，拿不到的可能性是9/13。
' m5 G1 \4 X# `4 C* C. w　　玩家投保险，保中了的回报是双倍保险金，没中的话输掉保险金，因此总预期收益是：
　　
% y( ~; i- @9 N* G# t# p　　4/13 * 2 + 9 * 1/13 * (-1) = －1/13
& b6 u1 C9 a; Q# ~) p+ q. d% h　　
　　也就是说，从概率上讲，投保险是得不偿失的，平均13次保险中，赢4次，输9次，庄家
　　占7.7％的优势。所以，永远不要买保险。
5 Z6 ?: Q* R) ~! u0 t　　
" U) e) ^: j/ `7 j　　在二十一点中，玩家最大的劣势来自于，如果玩家的牌爆掉的话，赌注当场输掉，哪怕
　　庄家随后也爆掉。因此，如果玩家模仿庄家的玩法：16点或以下要牌，17点或以上停住
　　，必输无疑。
% l& }. c$ |) ?: o; F　　
* j2 h/ `, b8 u; \% g& j/ E　　为此DC在游戏里加入了各种功能：分牌、加倍、投降、玩家拿了BJ后赢一倍半，以吸
# Y& ^. V- D' T0 x+ n2 x2 M　　引赌客。如果用正确的玩法，可以把庄家的优势缩小到0.5％。这就是所谓“基本策略
　　”。
　　
- ^" x( p; I4 ^6 o+ l; Y　　在上述规则下，基本策略为：
　　
　　庄家：2 3 4 5 6 7 8 9 10 A
　　玩家点数
6 L. b% c, `% E% Z1 ~% w　　<=8 H H H H H H H H H H
7 z4 z! {- K2 l0 ?( b# |4 x　　9 H D D D D H H H H H
　　10 D D D D D D D D H H
　　11 D D D D D D D D D H
　　12 H H S S S H H H H H
　　13 S S S S S H H H H H
　　14 S S S S S H H H H H
　　15 S S S S S H H H R H
　　16 S S S S S H H R R R
　　>=17 S S S S S S S S S S
; f8 }0 S$ F! f- N0 ?, S" j. M　　
　　其中H表示“要牌（Hit）”，S表示“停牌（Stand）”，D表示“加倍（Double down）
% b# P, s/ K: b" y; k, o; l5 q) a! q　　”，R表示“投降（suRrender）”。
8 D% u: e' s1 s- u" F　　
( [( J* d5 ?! D4 j　　以上的点数都是所谓“硬点数”，即不包括A或A算1点，以后如果不特别指明，各点都
7 T4 I6 ]. q- D　　指“硬点数”。手中有A，而且A算11也不会爆掉，就是所谓“软点数”，应该运用下面
& k9 D0 _& r. K! }7 C. u  Z* X　　这个表格：
　　
9 i' f& J1 \( r( M9 D4 F　　庄家：2 3 4 5 6 7 8 9 10 A
& G! ~9 a. t: [　　玩家
　　13 H H H D D H H H H H
( A* I# O0 ]& Q: V& L& I( c　　14 H H H D D H H H H H
" Z, U- |* w' w9 t　　15 H H D D D H H H H H
3 `+ c# X8 \! J6 Q. c1 Z, [　　16 H H D D D H H H H H
! ]+ f) W( h) K# y9 S% I6 O　　17 H D D D D H H H H H
) N. V9 J  m( ?/ D　　18 S DS DS DS DS S S H H H
　　>=19 S S S S S S S S S S
1 f1 ^0 {' Q% U. X7 e　　
) }3 T& S+ l- M/ T% x' s% |" }　　“D”和“DS”都表示加倍，在不可以加倍的情况下，“D”表示要牌，“DS”表示停牌。
　　
　　最后是分牌策略：
　　
4 X4 i( Z+ F7 K7 v4 t" K& o: ^　　庄家：2 3 4 5 6 7 8 9 10 A
　　玩家
( W# C1 {, G$ a0 A1 V　　A,A P P P P P P P P P P
. G3 U. C. f3 _" y$ C　　2,2 H H P P P P H H H H
2 O0 j; k3 R' a! A6 Y& k　　3,3 H H P P P P H H H H
" n& r* t9 n8 Q" X% C6 Q" u　　4,4 H H H P P H H H H H
5 @* o6 U. A6 @　　5,5 D D D D D D D D H H
/ O1 |7 x0 I$ O4 ]# F　　6,6 H P P P P H H H H H
& Y# q& _' J; K/ O　　7,7 P P P P P P H H H H
7 Z1 x2 x  [% Y6 a* k7 u; }　　8,8 P P P P P P P P P P
, i9 O4 u; O. w. c+ Y9 R　　9,9 P P P P P S P P S S
* }9 l7 r. B3 \; F3 j, C9 g　　10,10 S S S S S S S S S S
　　
' u, D) l% H: F3 z+ t3 |　　其中P表示“分牌（sPlit）”。
　　
　　这三张表并不难背，因为里面有许多规律，最显著的就是有个分界线，横亘于庄家亮牌
' a4 \! ~6 `! q. L0 U　　是6点和7点之间。6点以下是庄家的坏牌，比较容易爆掉，对玩家有利，7点以上则对玩
　　家不太利。我写了个小程序，算了下庄家的各个亮牌所可能导致的最终结果的百分比：
　　
　　亮牌 2 3 4 5 6 7 8 9 10 A
　　17: 13.9 13.5 13.0 12.5 16.8 37.0 12.9 12.0 11.1 13.0
　　18: 13.4 12.9 12.5 12.1 10.9 13.9 35.9 12.0 11.1 13.1
/ b+ y- h( V, {3 D2 `　　19: 12.8 12.4 12.0 11.6 10.3 8.0 12.9 35.1 11.1 13.1
$ O3 O4 ^9 h% r' z- s( G　　20: 12.1 11.8 11.4 11.0 9.9 7.6 7.0 12.0 34.3 13.1
, E# G9 G: ?" ?% h. g8 \; k/ p　　21: 11.4 11.2 10.8 10.5 9.4 7.0 6.6 6.1 11.2 36.2
　　爆掉: 36.4 38.3 40.3 42.2 42.8 26.4 24.6 22.8 21.2 11.5
　　
, L5 V. Z3 c4 b0 v, a　　由此再来看基本策略，就很好理解，也很好背了：
0 w% B0 w  M  W2 m7 Z+ N, g# Z　　
　　1，11点或更小时，总可以要牌，如果9点时庄家亮牌是3到6，10或11点时庄家亮牌比自
　　己差，还可以加倍。
/ n, E$ Z! `- u4 U9 b+ v: ~　　2，17点或更多时，总该停住。
　　3，12点到16点间，如果庄家亮牌是6或更小，就该停住，不然就该要牌。唯一的例外是
　　12点对庄家亮牌2和3点时也该要牌。另外在自己拿到16点而庄家是9、10、A，或自己拿
" _* ~: i3 r4 w0 K9 j  q　　到15点，而庄家是10点时，应该投降。
8 E" D' l6 ~# A; A2 [$ h　　
" X, `) y6 R$ [# U8 D( d- s　　对于嫌麻烦的人，记住以上三点，就已经够了，因为这张表涵盖了大多数情况，拿到A
9 t! Z# N. e' q5 I- a( _  e9 V1 ?  S　　和两张同样点数的牌的可能性不是那么大。但是如果想少输点钱，还是必须把后两张表
2 }0 }2 F, Y7 y! o4 u- l　　也背下来。好在它们也很有规律，比如软13到18点对庄家6点或更小的亮牌时，可以考
　　虑加倍，其判断梯形为：不太有把握的软13、14点只对庄家的5、6点加倍，软15、16扩
　　展到庄家的4点，软17、18则扩展到3点。
& j" ]7 ^7 w- T# C  A' ?& r' Q　　
2 L& P- u" a% Y　　附三 二十一点算牌法
4 I, A6 V' v( H" ^) B　　
　　二十一点能够算牌，是因为我们在讨论“基本策略”时提出的一个假设不成立：
% m! ^( r8 f% P4 b+ J4 A3 o　　
$ F$ R$ b) y: d: c5 Y+ Q1 s　　假设52张牌出现的概率始终相同，也就是说每张牌都是从一个无穷多副牌组成的牌盒里
( \1 v3 t2 T. \+ n5 j1 v　　抽出来的，或者说前面出过的牌不影响后面的牌，换句话说，每张牌相互之间都是独立
: U: _/ \) L' U! |/ z　　的。
　　
, g; ]7 _; c- O) c　　显然，不可能有这样的由无穷多副牌组成的牌盒，前面出过的牌总会影响后面的牌。在
　　算牌法刚出现的时代，DC仍然使用一副牌来玩二十一点，那么这个影响就更明显。比
　　如，发牌员发出牌来，你拿到两个10（包括J、Q、K），庄家亮牌也是10，翻出底牌来
　　还是10，那么下一轮里10出现的概率已不再是4/13，而是12/48，即1/4，略低于4/13。
　　同样的，其他点数出现的概率也已不再是1/13，而是1/12。
9 k7 L, _6 F0 h5 i　　
9 L, R2 {2 q1 i0 @# \6 o　　象轮盘赌这类游戏，每次轮盘转出什么结果，和上一次完全没有关系。还有牌九这类游
0 C- H' _6 ^  v$ P9 J　　戏，每玩过一轮，就重新洗牌。这些游戏里，每把Dubo之间都是互相独立的。而二十一
　　点的各把之间，在重新洗牌之前，不是独立的。前一把出现了什么牌，会影响到下一把
　　。因此，如果我们能记住前面出过什么牌，就能大致预测以后的赌局走势，从而调整自
2 ], o) r& Q. r　　己的赌注，在对自己有利时下大注，在对庄家有利时下小注或不下注，就能在这个游戏
* i2 i+ o/ G- B" L3 C　　里占到优势。
　　
; C0 T+ U9 |$ o　　UCLA的数学教授爱德华·索普（Edward Thorp）在六十年代初发明了二十一点算牌法。
( c$ }1 {) H7 X! X　　他注意到，如果二十一点里10出现的概率增高，对庄家是不利的，因为庄家在十六点及
　　更低时必须要牌，10越多，就越容易爆掉，而对玩家来说，则更容易拿到BJ，赢一倍半
/ f# y) A6 I- e0 c# Y0 Y/ F　　的钱。所以他用一种“算10法（10-Count）”，计算剩下的牌中10的比例。正常情况下
　　，这个比例应该是4/13，庄家占优势。但当前面出掉很多小牌，10的比例达到1/3时，
　　优势就转移到玩家这边来了。
! A9 @3 l) A+ c* i　　
　　索普的运气不错，那时计算机也发明出来了，他找到IBM公司里的朋友，写了个程序来
　　验证自己的算牌方法。那时的计算机跟今天比起来，还是速度低下、体积庞大的蠢物，
' j$ U+ D" B* Y' }3 `. K( I　　足足运转了七天七夜，终于证明了这个方法是可行的。索普又自己到DC里亲自实践，
, F+ K. ~% k# `  T* e: j1 t* \' ]　　结果果然大赢特赢。
% D+ E- A4 T1 H3 F: J4 p　　
/ F/ Q/ R6 Y7 A　　1962年他出版了《打败庄家（Beat the Dealer）》一书，向公众介绍了自己的算牌法
3 O$ d- Z) h9 n5 O7 F9 Y+ N　　。这不再是我们惯见的萝卜赌经，而是有数学基础的方法，因为它在不同的赢牌概率P
8 }. m7 j, g7 y9 D+ B　　（i）时下不同的赌注B(i），虽然总的胜利概率之和ΣP（i）仍然小于1/2，但只要在P
7 S% \8 Q9 e+ ~% ~$ \& n- o　　（i)大时下大的B(i)，P(i)小时下小的B（i），就能使总回报ΣR（i）P（i）大于ΣB
　　（i）。
　　
　　“算10法”比较难操作，需要极高的心智和注意力。好在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，算牌手
　　们沿着索普指定的方向走下去，已经把算牌方法演进得越来越简单实用（索普本人在60
　　年代后期就淡出了Dubo界，带着他在DC赢来的大笔资金，进入股票市场，运用他的数
9 M$ N2 ~3 C& p7 B8 k" M+ {　　学知识，现在已成为超级巨富）。
　　
  @" _% ]1 @& \7 e　　我使用的是一种叫“高低法（High-Low）”的算牌法。在游戏过程中，我们把每一张出
  M8 J) n; D" s　　现的2，3，4，5，6都算＋1点，7，8，9算0点，10，J，Q，K，A算－1点，将各点相加
　　，结果越大，就表示前面出现过的小牌越多，对玩家越有利。反过来，如果结果是个负
　　数，就表示前面出过的大牌比小牌多，对庄家有利。
* J- ^' g! v% [　　
　　比如前面出现的牌是：
  F& r& m4 w: p9 s& Z6 _3 i0 _2 f5 R　　
　　4，9，10，5，J，A，8，10，Q，2，6，K，J，7
! w6 H; D4 @& N" T3 D3 c) f　　
　　那么点数就是4张小牌减7张大牌，是－3。当然，在游戏过程中，你不可能叫庄家把牌
　　局暂停，让你从容加减。你必须在每张牌出来时，就在心里默算点数。比如在上面的例
　　子里，从第一张牌出现开始，你就应该在心里默算出：
　　
　　1，1，0，1，0，－1，0，－2，－3，－2，－1，－2，－3，－3
　　
　　在实际运用中，还可以采取两张牌一计的技巧，因为庄家发牌时一般速度较快，这样可
* w( g: ~+ ]7 D- ~* y　　以方便地把很多同时出现的大牌和小牌抵消不计，提高了算牌速度，减少了可能的计算
　　错误。比如在上面的例子里，如果两张牌一计，那就是：
　　
7 v3 {) o  ]# N# T2 c$ H; K　　1，1，－1，－2，－2，－2，－3
　　
　　如果是一副牌，－3已经是很糟糕的点数了，这时应该下最小注，或者停止不玩。不过
8 c  i  C: v. W% ?" u　　一般来说，现在的DC都使用六到八副牌，那么在六副牌312张牌内，发出14张牌，还
+ l1 O5 ?2 r, W' p" w$ I3 v　　剩298张牌，平均每副牌的点数是（－3）×52/298＝－0.5，还算可以忍受。
　　
　　显然，在每一盒牌（“盒（shoe）”是指一盒牌从开始发牌到洗牌的过程，这一盒牌里
　　可能有六副、四副、八副或其他副数的牌）的开始，由于大部分牌还未发出，因此平均
　　点数总是在0左右。要到牌盒里剩下的牌不多时，平均点数才可能比较显著地偏离0。所
! h! |8 D$ `$ J* h  }　　以算牌手在算牌时都会寻找合适的赌桌，一方面要找人少的桌子，因为人越少，你在单
9 k' T! S$ l- N  F* Y: b　　位时间内玩的次数越多，实际收益才会更逼近期望值；另一方面要找切牌少的发牌员，
　　因为该切多少牌，DC只有个大概的规定，具体执行还是要靠发牌员的觉悟，所以同一
( p; H9 E  d3 r1 C. P( V　　家DC里，不同的发牌员切出的牌来常会差很多。
) j- u4 O& t2 }6 S( s. s" Z　　
' W" K  o; i% G8 F" b$ G5 U" A　　在点数变大时，该怎么提高赌注，每个算牌手都有自己的习惯和算度。贝尔实验室的J.
  a/ v. \' r2 E4 I+ b　　L.Kelly推导出，在理论上，如果你占A的优势，本钱总数为R，那么最优赌注是B = A *
　　R。
6 j- V. }5 u* V　　
9 ~& m. k) e* m: T" x　　比如你有一万块钱的本钱，现在你占1%的优势，那么就应该在这把压下一百块钱。这种
　　下注法称为Kelly法，是在理论上可以获得最大回报的方法。但在实践中，Kelly法过于
　　冒险，只可视为下注时的上限。
5 c! y3 H. W8 m# a) Y& [　　
　　斯坦福·王（Stanford Wong）在《二十一点的秘密(Blackjack Secrets）》里说，平
　　均点数每高一点，可增加约0.5％的优势。他是二十一点算牌界里最有名的祖师爷级人
　　物之一，甚至排在爱德华·索普之前，第一个进入了“二十一点名人堂（Blackjack
　　Hall of Fame）”。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名字时，还以为他是个华裔，后来在电视上看到
　　他，才发现他是个白人老头。斯坦福·王其实是他的艺名：他毕业于斯坦福大学，再加
' u5 L! x7 w7 D2 P8 [2 P: k　　上“王”这个很有气势的东方姓氏。他对天朝文化好像很感兴趣，自己创办了一家出版
  o2 m0 \- P5 w  M6 T3 P　　社，就叫“Pi Yee”——念念看吧：什么？辟易？便宜？别数典忘祖了，人家这叫“牌
　　艺出版社”！
! a( s1 h3 D- |7 @- j7 U) N! W: q1 I　　
2 D& i) O9 C. `* P/ b1 m" o　　按照他的说法，在0点时，庄家占0.5％的优势。到了1点，双方差不多扯平。平均点数
　　升到2时，玩家就已经占0.5％的优势，可以提高赌注了。如果按照Kelly法，平均点数
8 e, P0 d. A; a4 u　　为7时，玩家占3％的优势，就得将自己全部本钱的3％投进去，显然太过冒险了。
) b# G5 x* F% a& s* _$ \+ M" M8 {　　
　　在点数为0或负数时，玩家应当下最小赌注。当然，最好是干脆不玩，坐等点数变正。
8 C  Z) F( b5 H4 A+ C7 u　　早期的那些算牌手就是这么做的，但现在的DC里，从游弋在各桌间的桌面经理，到高
  ]4 R$ X3 @/ m# f# Q1 h5 f6 f2 y6 b　　悬在天花板上的监视器，都虎视耽耽地监视着每个赌徒的行为。如果总是点坏不压、点
, s; ^( _# K5 j1 l8 [/ D, E　　好猛压，还不如直接在脸上写五个大字：“我是算牌手”，说不定还暴露得晚些。
　　
7 a; o( M! u6 H　　算牌本身并不难练，难的是和DC的斗智斗勇。在《打败庄家》刚出版时，它轰动一时
$ }" }9 E- k* S' ?　　，很快成为畅销书，激励了无数赌徒涌向DC，一试身手。DC对此大为恐慌，有些赌
% ?3 w& q0 [) P- X/ w　　场甚至关闭了二十一点赌桌。但是，很快他们就又恢复了镇定，因为他们发现，涌来的
1 _4 i! a: x# x2 e6 T2 e7 d　　大批赌徒中，只有极少数人真正掌握了算牌法，其他大多数人只不过是一知半解、道听
　　途说的萝卜。索普这本书为极少数人提供了打败庄家的方法，但对大多数人来说，实际
　　效果却是个二十一点的广告，让他们自以为也能够在二十一点上赢钱。这是个DC梦寐
　　以求的广告，是他们自己无论花多少钱都做不来的广告。
' |+ r- F" @& L　　
3 O8 c  U+ W: w4 j$ E7 ]7 M　　在刚开始时，算牌还是个新鲜事物，没有这方面的法律规定，开DC的又多是黑社会，
+ m0 U+ z5 O* N3 Q　　一旦发现算牌手，一律当老千处理，痛打一顿后扔到臭水沟里。后来大家总算对算牌达
　　成了共识：这是样技术活儿，是在遵守DC规则的情况下，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来Dubo的
3 z7 S, f: B& Q8 B. p$ B, f3 T* T　　一种方式；同时各大DC也多被华尔街的金融巨头接管，开始西装领带的管理方式，摆
5 z' r) d& u* K& R; C　　开堂堂之阵来赚钱，于是算牌手总算不再有人身危险，但DC既然是人家的私有财产，
　　就有权把某些他们不欢迎的人拒之门外。因此，对一个算牌手来说，难的不是算牌，而
9 D0 X" f* Z; e3 ^, k4 O　　是如何不被DC发现。
& ^: S% v) `! h! d6 P7 E　　
" K  ~+ K( H+ r9 U2 [0 V　　同时，DC也巧妙地改变了规则，比如用八副牌代替一副牌，牌发到一半时就重新洗牌
* z* ?6 W  V. g$ ^0 y　　，不准在一局牌的中间加入赌局等等，极大地增加了算牌的难度。他们逐渐稳住阵脚后
　　，便大开二十一点赌桌，从此二十一点就取代了“蟹赌（Crap）”，成为DC里最热门
　　的游戏。但在算牌法已经发明了四十多年后的今天，我们在二十一点赌桌上见到的，仍
　　然大多数是萝卜。
5 [# a# [1 O" [, P0 x
六
7 ]/ B3 \3 M5 |' h7 U2 [1 q$ U　　
　　大西洋城的DC里永远人山人海，而且亚裔奇多，一眼望过去，黑头发、黄皮肤出现的
, P& N# k' k# `! k3 y/ R. [+ ?　　频率之高，仅次于春节联欢晚会里的歌词。尤其是*河蟹*和牌九扑克的赌区，从发牌员
　　到赌客，清一色的亚裔，让我恍惚以为自己刚才不是开车来的，而是开的宇宙飞船，一
' F) r; }* y# r　　不小心降落错了地方，到了澳门。
6 U$ I% D1 f5 Q2 D; S　　
3 n! |) T3 x# k( ?( V' C+ I　　我第一次算牌实战时，发牌员就是个亚裔，胸牌上写着“汤姆”，生得白白胖胖，笑容
　　可掬，声若洪钟，口若悬河，和每个赌客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。我初次上阵，技艺生疏
　　，也无心和他讲话。这盒牌开始时平淡无奇，点数始终没有大变化，到快结束时，却忽
3 ^+ |! l3 o/ W( H; y　　然猛出了一阵小牌，点数长到6点。我估计了一下剩下的牌，大概还有两副不到，那就
　　是略大于3的平均点数，该压40块。我手头没有25块的绿色筹码，只好压上去8个红色筹
　　码，心中暗想：“他不会因为这把我忽然提高赌注，就开始怀疑我是算牌手吧？”
　　
　　汤姆却只是继续一面发牌，一面轻松地问我：“那老摇，你是学什么专业的？”
　　
　　此前我已经告诉他我是学生了，这时脑中正忙着转换点数和赌注，也来不及多想，便说
　　：“计算机。”
　　
& c+ z: Y, F! t0 V  w0 F6 f/ O　　“哇，”汤姆有些夸张地说，“那你一定很聪明！”
　　
# g5 W1 e  ^3 {　　我这才反应过来，计算机专业是盛产算牌手的重灾区，名震江湖的MIT算牌团里就有好
　　几个是学计算机的。“完了，这下他肯定要开始怀疑我了，”我后悔地想，“我该说中
/ d) y6 B+ S- V  ^+ b& M& [! L8 b　　文系的！”口中却得应付他说：“呵呵，谢谢！”
　　
) D9 X* F2 M) j. N9 a- [& n　　更糟糕的是，桌面经理不知何时也已踱到我们这张桌子，插话说：“你们学校的计算机
　　系不错呢，我有个堂兄就是那里毕业的，现在已经做到他们公司的CTO了！”
1 m3 P) y8 y" @1 X  ~9 j　　
　　算牌手都知道，桌面经理的一个职责就是监督作弊，包括虽然不是作弊但也被DC深恶
) W7 |: ^4 K0 T7 f5 l  i' ]　　痛绝的算牌。我还没想出来该怎么回答他，牌又已经发下来了，有大牌也有小牌，我拿
# K$ }* d- A% ^- C+ d; f: p/ Y# `, u　　了个下下牌：10和6，汤姆的亮牌却是10。
4 d) G( c2 T' e2 r. }　　
: f6 P$ @# f) T0 U% a) e　　“这时按照基本策略应该要牌，按照算牌点数的修正应该……靠！现在点数是多少来着
9 ~- n5 d0 R- |　　？”我这才发现刚才一紧张，已经把点数忘了，“算了，反正肯定是正数，那就应该停
　　牌。”我把手一摆，表示不再要牌了，然后摇摇头，装作很沮丧的样子对桌面经理说：
　　“你看，只要你一下大赌注，就必然来坏牌。”
　　
　　好在我这时确实应该沮丧，所以桌面经理一点也没有怀疑，同情地说：“没关系，说不
0 N, e; n  t  p/ y$ r. n　　定庄家会爆掉的。”
　　
　　结果庄家的底牌亮出来，是一张4。汤姆再抽出一张牌来，10点，庄家爆掉。全桌一阵
9 O2 F. f% W4 \　　欢呼。汤姆给我付完钱后，我点了点头，说：“谢谢。”扔出去一个白色的一块钱筹码
　　。汤姆拿住它，在身边的小费筐上响亮地敲了一声，塞了进去，同时对我说：“非常感
. H8 Q) d- x9 c; @$ ?* `) H　　谢，先生。”
　　
　　这其实是违反算牌守则的。所有的算牌书上都说，算牌的利润非常微薄，因此不能浪费
# J, Q4 K8 [- Q% X& D5 Y, u　　辛苦挣来的钱在小费上，不但不能给发牌员小费，为了不给女侍小费，连酒水都不能点
' [5 ~9 ~7 h; m; A/ |% m　　。这个原则本身当然有理，但精明到这个地步，我觉得算牌手们大概有些本末倒置了。
　　算牌是为了挣钱，挣钱是为了享受，而在我看来，一边喝饮料一边算牌，就是种享受。
9 `9 G# G' ]* q9 G0 r& B2 j% k　　给顺眼的发牌员点小费，这种尊重别人的感觉，在我看来也是种享受。为了这种享受，
　　少挣点钱又有什么关系？
　　
　　随后的几盒牌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折，我也算是在实战中学习成长，越来越老练沉
　　着。不过由于没有出现大点数，所以输赢也不大，一个下午大概输了五十块钱的样子。
　　
　　吃完晚饭后，再回到赌区，我没找到汤姆，大概他已经下班了。我新找到的切牌最好的
# N' L; w0 I* [, B7 N2 S, a8 X　　发牌员，是个三十多岁的亚裔妇女，叫丽萨。我在她桌上一开始是小打小闹，点数小，
$ O9 K& A0 o. G+ E　　赌注也基本上不超过20块，但运气不太好，加起来输了一百多块。第三盒时，终于出现
, F' R! m5 a. x, N  K1 z　　了机会，牌发到中间就出现了大的点数，我连下好几把一百块，还有几把点数实在是高
: K3 I0 ?% A: T' R9 H$ J　　，我便开了两手，各放一百。一番猛打猛追，不但把此前输的钱都赢了回来，还盈余了
　　近一百块钱。
　　
　　我松了口气，在她洗牌时和她闲聊起来：“这里好像很多亚裔发牌员啊？”
　　
　　“我们亚裔刻苦能干啊，”丽萨自豪地说，反正桌上的另外两个客人也是亚裔，“而且
　　我们亚裔一般来说，数学比美国人好，所以做发牌员正合适。再说了，现在DC里的亚
6 N3 {, [) g' s　　裔顾客也越来越多，所以DC也喜欢多雇些亚裔发牌员，吸引顾客啊。”
9 E1 [3 Q. ~) P　　
  S: @7 @7 V; e6 Y* A4 f( t* m# N　　“对啊，”这是我长久以来的一个大疑问，“哎，你在DC工作，大概也看见了吧，这
　　里的亚裔为什么那么多呢？汤姆你是干这行的，你说说看为什么亚裔这么喜欢Dubo呢？”
　　
  G- G2 `/ |3 }: `% V0 N7 S　　丽萨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：“我们亚裔就喜欢赌钱啊！什么骰子、牌九，不都是亚洲
　　人发明的吗！而且我们亚洲人过年，一过就是一个月，这时候又不干活，还能干什么，
$ Y- y& V( s* \2 |8 m) b6 E　　不就是赌呗！”
, Z0 }4 z6 Q2 ~; K8 Z" Y　　
　　这种解释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，倒比那些专家学者诚实多了。他们一谈亚裔沉溺Dubo这
% p2 ^, @, N/ x7 d( ]　　个问题，都是说什么亚裔移民不能融入社会，所以选择DC来逃避发泄。敢情都是客观
　　环境的错，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推翻万恶的美帝国主义，建立亚裔移民民主专政，亚裔就
5 ?/ z" V: `" q) z　　不再Dubo了。
( t1 [( V+ q$ W' U6 L1 u　　
  t: d% s* l* x/ s　　下一盒牌发到中间又出现了大点数，我再次故技重演，很快就将赌注加到了一百块，可
3 N+ j) _% y& ^, W2 n　　是这次再也没有上次的运气了，几乎是一路连输。这时桌上又加入了另一个人，我没有
' S5 Q8 K; P  d0 a: Z% y* C　　办法再分两手玩，因此临时决定，打破原来制定的赌注计划，把最高赌注提到200块。
! i: i/ S% T9 a- r　　
' g" Q0 X# P7 Z: e　　桌面上的钱已经输光了，我打开钱包，取出两张“本杰明（一百美元钞票的外号，因为
　　上面印着本杰明·富兰克林的头像）”，买了一个一百、三个五十、五个五块的筹码。
　　现在平均点数达到8点，我压了160块下去。丽萨在我桌前拍了拍，我知道这是她们发牌
, q) [) p( z2 _/ _! \7 ^　　员表示“祝你好运”的意思。但她发出的牌可一点也没有给我带来好运，是10和5，还
: j8 m5 [; U2 S+ j, n  n　　好她的亮牌是4，我摆手停牌，在大家都玩过之后，她翻开底牌，是张6，再抽一张牌来
　　，是个5。
. z0 ]% F5 m& E# v  m7 V" y) n　　
7 s& Q+ W5 u3 b" F- Z　　15点，全桌都大喊：“10，10，爆掉，爆掉！”丽萨又抽出一张牌来，翻开来是6。
　　
9 M! L; ?( y7 M' g2 k: a- \) U　　21点！大家一片哀叹。点数更进一步飙升到18点，牌仅剩下两副不到，平均点数达到了
% o* r: w, }% C" J　　令人瞠目结舌的10点。我又拿出了两张钞票，换成两只黑色筹码，直接压了下去。
　　
　　这把终于出大牌了，10和A象下雨一样，随风潜上桌，润物细无声，每个人的第一张牌
　　都象雨后百花开一样，全是10JQKA。可当第二张牌又如一阵风般吹过后，大家的表情可
( p4 |: X" U$ x; |　　就大相径庭了。有两个人桃花依旧笑春风，拿到了“天成”。而我只摊了张4，正是风
　　刀霜剑严相逼，14点，对庄家的亮牌10。我要牌要来张8，顺利爆掉。
　　
　　接下来的几把也都是遵循了同样的剧情。我的脑海已经一片空白，只顾着从钱包里拿出
　　一张又一张的钞票来买筹码。桌面经理专门站在我们这桌旁边，忙着给计算机不停地输
　　入我的赌注。至于点数，我早就不知道了，只知道它仍然很高。可是再高的点数也帮不
　　了我，我自己都不记得连输了多少把，直到那张HS的切牌卡片被发了出来，这轮牌结
　　束，重新洗牌，我才失魂落魄地离开。
　　
　　我随便找了个*河蟹*前的凳子坐下，拿出钱包来重新点名，发现只剩24张。“1200！”
　　我只觉得骨椎一阵酸痛，心脏猛往下沉，“我输了1200！”我的第一个念头是再去把它
$ U2 B4 e5 q$ i　　赢回来，可想站起来时，才发觉两脚软绵绵的，站都站不起来。
8 D) g; Q" A+ G# I! E3 z, T+ ?　　
　　我在凳子上呆呆地坐了一会儿，看着DC里人来人往，热闹非凡，不时从某处传来一阵
/ H0 |6 o2 u# n6 u1 x+ q　　欢呼声，不知道谁又赢了多少钱。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，直等到心脏又恢复了正
　　常，才勉力站了起来，又绕二十一点赌区一周，寻找合适的赌桌。
　　
　　切牌最少的仍然是丽萨，可我不愿意再去她那里了。我清楚地知道这是“萝卜”心理，
; j7 c6 T: V7 i% u. N6 K　　但我没法控制自己的感受。我最后找了个还不错的桌子，坐上去买了两百块本钱，从一
' F+ G; A- l' L) f/ d" W; @　　把十块钱开始压起。
　　
0 {, h# W* A7 ~, ^1 R　　可是才玩了几把，我就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算牌。我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：“1200！”，
　　不要说无法跟踪计算点数，就连基本策略都不太能记起来。我知道再玩下去，也是白白
5 B& V6 v+ H+ @　　输钱，只好就此罢手，离开了DC。
　　
% `6 U% ?. s; x% c" v  T# `　　大西洋城的晚上，霓虹闪烁，灯火通明，广场的超大电子屏幕上，放着DC的广告：一
　　个漂亮姑娘赢了钱后，和身旁的英俊男友开怀相拥，所有的人都在大笑。路边的大广告
, |1 `- k7 ]: j% a. Q4 t　　牌上，DC景象如同梦幻般地五彩缤纷。
　　
　　开出大西洋城后，世界便沉入黑暗，除了车灯的一点亮光外，什么也看不见。“1200！
  [4 ]! K1 N# d0 @7 D　　”这个念头仍然在我脑中反复盘旋。虽然我告诉自己，我的3600块本钱本来就全都是从
$ G& D2 o0 W, y) _　　网络DC揩来的，输掉多少都不伤及我自己一根毫毛，可我仍然无法摆脱全身心的失败
　　情绪。倒不是惋惜当初揩钱时的辛苦，而是不能面对现实和期望之间过于悬殊的反差。
　　
7 R- m4 T& `5 p) q　　路中间的水泥挡墙在微弱的灯光反射下，象一条巨大的蟒蛇，蜿蜒盘踞着左半边世界，
　　待人而噬。我好几次都产生了将车一头撞上去的冲动。
7 g" f- r8 }& A: E0 x
七
; {! e) H: `3 O% m　　
　　回家后，我总结了一下，发现自己犯了很多错误：忘记点数、临时改变下注策略、计算
; X0 E( W8 [, [. ?4 E　　赌注错误，等等。这下我才知道，为什么所有的算牌书都反复强调自我控制。光有小聪
+ I: t& z7 F  @$ u3 `　　明是不够的，算牌更需要的是钢铁般的神经、钢铁般的意志、钢铁般的纪律。
　　
　　然而要我就此放弃，也是不可能的。复仇的欲望在我心中熊熊燃烧。一般人沉溺于Dubo
; u1 N) p6 A& J- ~. V  j% C- R; ~　　，大多出于两个原因：一是初赌大胜，日后总想重复；一是初赌惨败，日后总想扳回。
" Y3 t9 ?; m9 H" O" y5 R　　我好像是属于后一类，不过如果上次大胜的话，我大概又会属于前一类。
# Q% ]7 d& D8 [) u　　
　　我又苦练了两周后，在星期天下午来到唐人街，登上一班“发财巴士”，再度向大西洋
　　城进军。
( W2 R' r, O! O' J% B- a; P7 K　　
) p+ u8 g$ P/ W1 _7 |1 g7 r& t　　“发财巴士”就是由DC赞助、直接开到DC的巴士。在美国东部，以大西洋城为中心
　　，北、西、南三面，几乎是“凡有自来水饮处，皆有发财巴士”。只可惜东面是大海，
　　来自大西洋底的人又住得太远，不然DC经理们恐怕也会开辟个“发财潜艇”的航线。
/ k( x& ]  t! o/ ]  E8 |% h. O; u　　他们那敏锐而又贪心的触爪，简直是无孔不入，就算中世纪穿着贞节裤的贞洁妇人到了
3 o7 c3 Z* f9 {0 L" T. \　　赌城，他们也一定会有办法*河蟹*了她们。
* x/ z* Z/ l0 ~- f0 ?  m4 U　　
　　“发财巴士”到了DC后，DC便会给乘客各种优惠，一般是提供一顿饭及“泥码（
% i6 T5 S& Q' F5 U3 N　　Coupon）”一张，价值高于车票，但不能换成现金，而是必须再配（match）上同样多
0 k" d5 E, L3 g- A) K9 ^* o( |/ T　　的现金，象网络DC的“粘利”一样，投到赌桌上，直到把它输掉为止。
　　
　　坐“发财巴士”的有三种人，第一种是偶尔去大西洋城玩玩的，第二种是DC的常客，
6 R+ Z. O) r4 {; s　　还有一种则是去DC“跑车”的，到了DC去放开肚皮吃顿饭，将“泥码”卖给其他人
　　，自己找个角落睡觉。不但省了一两顿的饭钱，碰上比较好的政策，比如一些去康州的
　　巴士，车票十块，返回二十块的泥码，还能小赚一笔呢。很多老人家，包括从国内到美
　　国来探亲的一些老人，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，干脆就出来专门“跑车”，挣点零花钱。
  V7 f( _) l# f( M/ X　　
　　我这次坐的“发财巴士”，每天在费城和大西洋城之间往返两趟，周末还增开一班。坐
0 |6 F9 ~. `+ h9 w& w　　巴士当然没有自己开车方便，不过我已经在DC预定了房间，赌累了就回房睡觉，所以
　　这点不便也没什么。更重要的是，上次失败而归时，开车接连遇到三次险情，差点跟别
　　人撞上。想起以前那个师兄的下场，可真的是前车之覆，后车之鉴了。
, j% t6 W0 m* o6 f" h) a　　
　　坐这班“发财巴士”的，看来多是老顾客，上车后就听见大家互相打招呼：“老李，又
# S4 W+ X$ u  @7 p8 r2 L) g# J$ g　　去给DC交税了？”“唉，没办法，就这点爱好，我们赌民么，当然要给DC定期交税
　　啦！”“悠着点啊，可别交太多，DC太黑啦！”“哪能！你看着吧，这回我叫他给我
5 h! u4 o+ Z; F1 F& n* o　　退点税，把我以前交的税都他妈的给吐出来！”
　　
　　上来一个中年人，衣服旧脏，拎着个大包，灰乎乎鼓囊囊的，一路磕磕碰碰地过去。他
5 B' x5 Q- P- }+ m( B# ?9 @( y　　低声向大家道歉：“啊呀，不好意思……对不住，碰着您啦……劳驾、劳驾，谢谢、谢
$ w' U, P: l4 s　　谢！”
6 ]6 `, C5 n' p+ Z　　
. V3 K7 S( `3 R4 l8 O" n0 t　　有人跟他打招呼：“贵哥，又去上班哪？”
　　
3 @0 s+ j* y$ _# d　　“上班，呵呵，上班……”贵哥憨厚地笑。
　　
　　又有人说：“嘿，贵哥那哪是上班哪？他是上旅馆呢！”
　　
　　“对啊，我们才是上班。上夜班！贵哥是去住旅馆，五星级的呢！”
& i; Y, I9 x2 Z- {6 B　　
; A( ?; x. f, ]* O& x- ^5 b% l$ o　　大家发出一阵轰笑。贵哥已经走到后排坐下来，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。我后来坐“发
8 B# |' O+ F# v! f8 c) x　　财巴士”多了，也成了常客之一，才知道这贵哥是个偷渡客，人太老实，打了好多年工
　　攒的一点血汗钱，被人说动了去合开饭店，结果全被卷跑了，现在连房租都付不起，干
　　脆就以巴士和DC为家，洗漱都在DC，靠泥码赚点收入，也是种活法。
　　
0 q+ e' D' r" G# t1 f, h! c# E　　又上来一个四十来岁的矮个男人，面色干焦，眉毛紧拧，鼻孔朝天，冒出两丛鼻毛。“
　　老张，怎么今天改上夜班啦？”“老板又不在，我一想，嗨，这边的班是给人打工，不
　　翘白不翘。那边的班是给自己打工，一天的勤也不能缺啊！今天去给他来个金枪不倒，
0 g$ ~1 r( j& ?0 B0 f　　他妈的白天黑夜连轴转！”“那DC要付你加班费了！”“那当然，上回白天去，不小
* @7 Y1 F8 O- C9 v, j' N! k　　心输了七百多块，今天去讨回来，新帐老帐一起算，利滚利，驴打滚！”“得，别美了
　　，别跟老李似的，加班加点又交七百块钱的税就不错了！”
　　
　　老张本来还笑嘻嘻的，一听这话陡然就急了：“*河蟹*的老孙你说什么？你狗日的咒谁
　　哪？皮痒了想找打是吧？！”
6 Y8 I2 z5 R' ~' `　　
( l, @2 ~2 g4 O  e　　“我*河蟹*！”老孙也急了，猛地站了起来，要冲过来打架的样子。大家赶紧都来劝住
　　，我后排的一个人拉住老张，让他坐下。老张仍然站着，和老孙隔空千日逼万狗日地又
6 H  X) M0 U2 b　　换了几招，才忿忿地坐下，口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：“你狗日的晓得个鸟！老子在DC
　　一夜赢了一万三的时候，你个狗日的还在你娘*河蟹*里夹着呢！”
　　
　　坐在他旁边的人劝道：“啊呀老张，老孙他也就是开个玩笑么，好当真么？”
　　
　　“呸！这种事能开玩笑吗？福生你懂不懂，赌最讲究个‘运’，要一路顺山顺水，气势
; O% ^7 r* o0 a# T) c) h　　如虹，那到了DC，才能猛虎下山，哎，金枪不倒，那钱啊哗啦哗啦地往怀里搂。可给
　　这狗日的那样一咒，你说我还在养精蓄锐呢，就触了个大霉头，这运还旺得了吗？骂他
　　几句算轻的了，依我脾气，本来要揍他娘的呢！——哎，你别不信，你是不知道，上次
　　我在DC一夜赢了一万三的时候……”
% d  [/ J0 e; u: a- h* _　　
　　老张的声音陡然兴奋起来，我几乎能感觉他眼中大放的光芒，透过椅背直刺我的后脖：
　　“那就是运特别顺，在饭店的时候，就有个老外客人特喜欢我做的菜，硬是请我出去见
　　面，给了一百块钱的小费。我当时就感觉这个兆头好，今天一定会走旺运，立刻坐巴士
& o3 ^; Z0 j# Z9 K( [, z2 R8 J' U; X　　去DC。结果怎么样？一下场先在轮盘上押了个数字，我知道我运气旺啊，所以不买大
9 \  v: b+ z4 L1 O( }　　小、不买单双，就押个26。结果怎么样？开出来一看，就是26！一把就赢了七百块钱！
　　我知道我运气旺啊！这还不算什么，我又去玩三张牌，坐下来第二轮就来了个同花顺，
* ?/ O: T& f! @5 ]8 m　　一把就赢了三千哪！我知道我运气旺啊，结果怎么样？这下专门捡赢得多的玩，三张牌
　　、轮盘、骰子……”
　　
  D: Z5 j2 g9 o' E- ^3 P8 I　　老张这一路从他的辉煌战绩，讲到他的独门赌秘，越讲越起劲，算是让我旁听了“巫赌
　　派”萝卜赌经的第一课，这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倒也不闷。到了大西洋城，有DC的工作
9 C* {  N" p; T% e) ~) o　　人员上来发了十二元餐券和二十元泥码。工作人员刚下车，老张就站起来问道：“有谁
　　不赌吗？我出十二块钱买泥码啦！”马上就有几个人举着手里的泥码响应说：“有，有
　　！我的卖给你！”
2 ]  }) d* t' ?3 \) B+ o% E　　
4 L* F: R. C, B" e　　我一听，还有这么好的事？脱口说道：“我也买泥码，十五块！”
　　
2 @4 y/ }5 ?- J* \' O, l　　老张一下子转过头来瞪了我一眼，不过他目光里倒没有恼怒，而更多地是嘲笑。卖家们
　　也都摇头说：“神经！十五块买泥码！”纷纷走到老张那里一手交钱，一手交货。贵哥
　　把餐券也一起给了老张，老张也不多问，抽出张二十块钱的钞票给他，看来两人是老交
0 X8 q+ n  w" w5 ?( J　　易了。有个慈眉善目的老伯同情地跟我说：“二十块的泥码，就值个十三四块钱，你出
6 q* t5 n5 F! P8 U3 z8 ^4 h- c  c　　十五块买，不亏吗？”
　　
　　“怎么是十三四块，不是二十吗？”
; P2 V7 j, Q2 g% v/ z　　
　　“哎呀，你这小孩不会算吗？这是泥码，不是钱，你要先自己拿二十块钱一起压下去，
　　赢了还不能换钱，要输掉为止。你想啊，这么折下来，可不差不多十三四块钱吗？”
　　
　　我哑口无言了。难道要我向他解释等比数列求和？他又说：“你看老张花十二块钱买泥
& \* E$ X9 b) Y0 w　　码，他还会骗我们？要是值十五块，我们都傻的啊，十二块就卖给他？也就值个十三四
- l2 I% i: U$ y5 `% ]! |6 m/ \( P　　块，老张买了，赚个一两块，我们也不用赌，白赚十二块，这多公道你看！”
8 V; S5 C: W5 R: R　　
　　我还不服气，说：“那我出十五块钱买你的泥码，你卖不卖？”
4 I9 J2 N3 M/ W, _% Z2 v8 f, `　　
　　“你说这个不是白说吗，我的泥码都卖给老张了，怎么再卖给你？再说了，我哪能欺负
　　你小孩子啊？十五块你不亏了吗？这坑人的买卖我可不做！”
　　
　　我只好谢过他的善良，自去找我的二十一点桌子了。
　　
　　可今晚的运气依然不好，玩了两个多小时，输了两百块钱。虽然我在过去的两个星期内
# l% S" n4 K' H　　一再痛定思痛，要戒绝“萝卜”心理，但这么连输下来，我心里也不禁开始迷信起来：
　　大概现在的“运”不太旺吧，我且歇一歇。于是先去吃了晚饭，然后到房间里去睡了一
　　觉，到凌晨四点时，才再度下场。
　　
& e% J4 S6 D3 z! M1 u　　这是DC的所谓“墓园时间”，由晚上的僧多桌少，变成了桌少僧更少。我转了一圈，
　　找到个切牌最少、顾客也只有一个人的发牌员，加了进去。过了一会儿，另外那个顾客
: c; i0 D. D7 f3 q3 j" I　　也走了，就剩我一个人，玩牌速度快了很多，运气也不错，几轮大点数都是赢多输少，
　　渐渐地把晚上输掉的钱赢回来了。
0 m5 X( V$ f- j/ D7 d" ^. k0 e* _　　
9 _1 [! n5 h6 ~# p5 H. |2 ^　　正当我算得起劲的时候，一个突兀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：“这桌运气好不好？”
+ C0 V" K! L9 U9 ^1 [" d+ _! l　　
　　我吓了一跳，抬头一看，原来是老张。他的脸凑得太近了，粘着眼屎的眼睛里好多血丝
$ [. C# s* V9 m　　，黄牙里夹着黑色的牙垢。我把身子往后仰了一下，顺口说：“还不错，我一直在赢呢
　　。”
& Z9 c* J* g2 F* s　　
　　话一出口，我就后悔了。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切牌少、人也少的桌子，一旦有人加入进
　　来，我的优势就减少了。更糟糕的是，加进来的还不止一个，老张一听我这话，如奉纶
　　音，马上扭头对身边一个人说：“快来！这桌运气好！”一屁股坐了下来。他旁边那个
; |4 m2 L9 c& H9 z　　人也坐了下来，我一看，认识，就是坐在我后排的那个福生。两人也不用买筹码，手里
2 ]( J* ~0 N/ d( z9 }5 i　　都早攥着好几个筹码，老张拿了一个绿的，福生拿了两个红的，拍在下注处。
; g# T; ]: U; T0 y  l- _  H4 }　　
: _2 L8 ]8 u  w" e　　好在发牌员还算对得起我的赞扬，不是自己频频爆掉，就是给他们俩连着发19、20。福
　　生每把只压十块钱，赢了一点，老张就是大手笔了，每把至少压二十五块，多可达四百
3 ^! g* m" R+ W9 z　　块，每次下赌注时，鬼魅如东方不败，莫测似布朗运动，让我直可惜没法把他的下注记
　　录保存下来，不然给我们系教“计算机模拟”那门课的老师一份，准能让他模拟得吐血
5 c+ J3 t8 u' @. _　　而亡，也免得他整天给我们布置那么难的作业。
　　
/ |$ x' _5 m( p0 G' W　　两盒牌下来，老张赢了大约一千块钱。这期间他话篓子也一直没关上过，不厌其烦地给
　　福生解释一切前因后果，结论当然都只有一个，就是他赌技如何高超、玩法多么英明。
6 S' i% c% m, |7 `5 i　　福生拘谨地微笑着，边听边点头，却仍然每把只压十块。
& ^* y7 `* T; j; W# P0 D; O  X! \) p9 w　　
　　第三盒牌的风向终于转了。一盒牌都快玩完，老张就没赢过几把。他一边愤愤地咒天骂
1 I( K" I/ j: A# ^1 \0 e0 D　　地，一边变本加厉地下注，可这只能让他输得更快。牌里的点数也在逐渐升高，在牌盒
　　里只剩大约一副牌时，忽然猛出了一轮小牌后，点数陡地从2点升到6点。我估计了一下
　　，平均点数大概有5，于是压上了100块。
　　
　　再看老张，气魄远在我之上，大喝一声：“*河蟹*！”将手头全部筹码都垒在了下注圈
　　内，耸起高高的一柱绿，也不知道有多少钱。发牌员将他的绿柱拆开，四个一摞地摆开
　　一数，六百块钱整。
　　
　　我吓了一跳，心想：“难道这人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，师出传说中的‘醉拳门’？”
　　
　　不过我马上就醒悟过来：一个真正的算牌手，绝不会把所有的赌注都一把压上去，而要
　　至少留一半准备分牌、加倍，因为如果无法分牌、加倍，庄家会平增巨大的优势，所以
　　老张应该只是孤注一掷，而非看到点数增加而提高赌注。
　　
1 g+ V- ?5 X* f; R6 g' {& t! z　　牌发下来了，老张拿了个10和9，福生是7和4，我最倒霉，10和5。再看庄家的亮牌，是
' v$ o* j, I2 ^8 Q. z0 v7 d　　7。老张点了点头，说：“还不错，福生，你看吧，庄家下面是张10，17点，我19点赢
5 l" i; ]- q' N/ }. z/ @# @9 M　　他。我就知道我这把会赢，才压这么大的……啊？你拿了11点呢，快加倍啊，还等什么
　　鸟等？”福生再加10块，发牌员给了他张9。“你看，我说得没错吧，20点，比我的19
　　点还好！不过我们对他的17点都是包赢！”
! u- d7 h1 \5 T! s$ d. P; p" w　　
6 a! A" Y% @7 b) \7 r　　他自己当然不再要牌。轮到我时，我没办法，要了张牌。就在我做好拿10的心理准备时
　　，发牌员翻出一张牌来，竟然是6。21点！
. w' d% a  u! k+ P　　
1 A7 Y  }+ V/ p! ?& x　　发牌员翻出底牌，是个5。12点，老张兴奋地大喊：“Monkey！Monkey！”这是个“萝
　　卜”术语，指花牌。可惜下一张却是个小牌，4。现在变成了16点，更容易爆了。老张
　　激动得站了起来，继续喊：“Monkey！Monkey！”一面又对我说：“妈的个逼的，我就
) Q# P7 S; r* T- O" g, `: m3 H　　不信他这把不爆掉！”
　　
; g( l1 e+ x# u" L8 e: x　　我依然只是笑了笑。反正我拿了21点，绝对不会输，所以一点也不激动，只是静静地看
　　着。
　　
　　发牌员翻出下一张牌来，又是个4！
　　
　　20点。老张大叫一声：“啊？！”站在那里，嘴巴半晌合不上，看着发牌员将他的筹码
　　稀里哗啦地拔拉走，才泄掉了气，扑通坐倒在凳子上，使劲摇头：“妈的个逼的，哪有
' R0 @" F7 {8 `! q0 q. l! h　　这么屌的牌，这真是邪了他妈的逼的门了！”好在发牌员是个白人，听不懂他在骂什么。
1 q' a  H9 E1 ~/ I' I　　
8 R! |: P0 _6 \　　“咦，你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？”老张紧皱着眉头，忌妒地对我说。
　　
( }! j: n3 t2 P3 Q　　“还行吧，”我笑了笑，把赢来的筹码拿走，“也就是这把。”
+ u/ b5 ]9 g# J6 K8 }7 {& ]. z' U　　
1 Y5 c, G8 z4 d! v( w; I　　发牌员又发下新的一轮牌来，我这才想起平均点数已经涨到9点，该压200了，可我刚才
　　只顾和老张说话，忘了再加一百。“靠，”我要换已经来不及了，“怎么他妈的会犯这
　　种错误，少赢一百块我靠。”再一看牌，还凑合，两个10，20点。
　　
1 `. C$ R, i* C8 g　　庄家的亮牌也是10，他查了下底牌，然后摇了摇头，将底牌一翻，是个A。“天成”，
: P9 D$ T& p/ g3 W4 `/ @　　我和福生都输了。
3 H9 J& E7 D& t' @6 D　　
　　“哇，”我有点难以置信地想，“这老张还真是我的幸运星呢！竟然让我少输了100块
# W5 g- w. |% M# O　　钱！”
) J2 ]. q8 C- N# d( l' W; I  Z　　
　　HS切牌卡片也在刚才发出来了，发牌员忙着洗牌。我对老张说：“你看，我运气也不
1 q7 f3 Y9 o1 {8 X　　怎么样啊，好不容易拿个20点，庄家就来‘天成’。”
* v. @. a5 O7 `　　
; }$ N8 A- b5 U' r　　这话立刻给了老张新的勇气。他向福生借钱，可福生根本就没带多少钱出来，但又不好
　　意思拒绝他，就把手头的筹码分给了他一半。——当然，老张很快就把这点筹码又输光
　　了。他又坐在福生旁边支招，直支得福生把自己仅剩的筹码也输光，才不情愿地离开了。
　　
: }# ^5 o6 R5 D. l9 a　　不过这老张好像还真的给我带来了好运，他走之前，牌里就开始接连出现大点数，大赌
　　注下去也连战连捷。他走之后，我的旺运不减，玩到早上八点时，已赢了一千三百块钱
9 K# D/ i& y" s5 ?0 F　　，去掉晚上输的两百块钱，也有一千一的进帐，基本上把上次的损失补回来了。
) U6 _8 g/ o5 Q0 L. Q/ r　　
. T  |3 Q2 o+ Y　　从此，我便常坐“发财巴士”去大西洋城。第二次又赢了八百块，第三次输了九百，第
! q+ I1 o* p. D( K) i　　四次赢了一千三。到放春假的时候，我的总本钱已达到五千。我决定进阶到下一个目标
. W3 ]4 C2 H2 p8 _6 u　　——拉斯维加斯。

八
6 R2 t. U3 T8 s! N+ Y$ `7 S2 _: Q4 x9 P; n　　
" t2 H% s0 I1 Q7 _/ C　　没到拉斯维加斯之前，在我想象中，它既然是美国第一大赌城，那大概就是第二大赌城
　　大西洋城的加强版：DC再多几个，风景再多一些。等我自己到了拉斯维加斯后，才知
: q2 @3 X. ~9 J6 V2 n8 c3 w  R　　道这个赌城排名的性质，类似于天空光源的排名，第二是月亮，第一是太阳，相差之远
　　，已是质变。
. m" @; K7 Z$ K/ G3 Y　　
9 s& M3 ]1 y. P" I! A　　去拉斯维加斯，最好是坐晚上到达的飞机。在荒凉的中西部连飞几个小时，舷窗外面一
　　直是黑茫茫的一片，仿佛回到洪荒时代。黑暗连绵不绝，无边无际，毫无生气，沉闷压
' Z1 }; r2 O2 @4 H0 ?　　抑。忽然，前方出现一点亮光，非常微弱，乍一看象黑夜中的孤星，又象荒郊中的烛火
' D! M( x% ]  n　　。这亮光逐渐逼近，逐渐铺开，便如一只巨大的蜘蛛，在大地上吐着荧丝，又如一朵光
: X/ ^  v, x& Z( U: c4 A+ [6 m　　华四射的莲花，花瓣上滚动着彩虹，迎着黑暗绽放在大地上。
　　
　　在飞机降落前俯瞰拉斯维加斯，你会发现在满目的闪耀灯光中，有一条尤其璀璨的光链
　　，如同墨西拿海峡，车流如海水，霓虹如浪花，两侧蹲据着的一座座DC大楼，便是海
  H0 L% H* P- W! H+ p7 q( T' F　　妖塞壬，流光溢彩、妖艳明媚，待人而噬。那就是“拉斯维加斯大道”，俗称“Strip
　　”。上帝仿佛将全世界的淫奢靡费都浓缩在这里，又在大道的末端，筑起一座巨大的金
) d0 W. N2 B; b: E/ W* M　　字塔，将拉斯维加斯聚焦成一道强光，直射天穹，召唤着黑暗中茫然无措的人们。
  z$ C# h% ]# U　　
. Z8 K: F4 @  P# h* T9 _　　拉斯维加斯。自称为“世界娱乐之都”、人称为“罪恶之城”的拉斯维加斯。沙漠里的
/ G- K! N9 ^& F, B% J1 z# t　　销金窟，Dubo王冠上的明珠。最离奇、最俗套、最浪漫、最残酷的故事，都在这里同时
　　上演。
3 B' k) L! W& G7 U& L# ~　　
　　这里赌宫的气魄，自然远比大西洋城大。比如同样的“恺撒宫”，大西洋城不过是一座
　　大楼，几座雕塑，拉斯维加斯的赌宫则连城接楼，从DC到购物中心，从奥古斯都、罗
　　马武士、角斗士，到宙斯、海神、维纳斯，雕塑、壁画、喷泉、庭柱，一路延伸开去，
7 E1 T( Z: V- j1 G, [' `6 d　　宛如艺术博物馆。
　　
" ?/ }( t1 g# J9 q' \　　因此，我在拉斯维加斯的前几天，尤其是晚上，都在观光。当然，正事也进行得很顺利
( x+ N6 \! u, a' u" \$ U　　。拉斯维加斯的二十一点规则远比大西洋城好，比如允许投降、无限分牌，一个星期下
: _. I  ]7 I' i) W; a/ e　　来，我共赢了近三千块钱，是此前在大西洋城的两倍。
　　
2 L+ J7 c7 V5 V2 N7 ]0 g　　当然，拉斯维加斯也充斥着形形色色的萝卜，我尤其见识到了白人萝卜的风范。最猛的
　　一位，我是在“百乐宫DC（Bellagio）”遇到的。百乐宫是个高档DC，房间贵、赌
　　注贵、店铺贵，就象个聚焦在标价上的放大镜，不论什么东西，进了它的门，都比外面
　　贵一个档次。本来我是不会去的，但它的一个节目“O秀”很有名，几乎快成了拉斯维
5 m( g% I6 m, U3 v! x# _$ S　　加斯的必访景点之一，我当然不肯错过，因此就到它的二十一点桌子上玩几手，打算凑
　　足了一场门票的“谢礼”就罢手。主要是它的最低赌注太高了，其他DC都是五块钱，
/ I0 y$ d0 m5 D4 U　　它居然是十五，这对我来说风险太大。
: u  a- a' V' S" i& z　　
& m$ z  J  ^8 \4 J# Q　　百乐宫其实也有一桌最低赌注为五块，还有两桌十块的。这是所有DC的惯招，对外宣
　　称，我们的最低赌注是五块，结果你兴冲冲地跑来一看，五块只有一桌，坐满了人不说
　　，周围等着入席的也是里三层外三层，你还是乖乖地去玩它十五块钱一桌的吧。这么高
$ K/ j, u% i% u" `6 f0 ?4 o+ U　　的赌注，我是玩不起的，因此只好采取斯坦福·王（Stanford Wong）发明的“王式跳
　　桌法（Wonging）”，站在桌外“后排算牌（back-count）”，等到点数为2时才加入进
　　去。这样就相当于只在对玩家有利的情况下玩，点数为1或更低时赌注为0。
6 o$ b% b2 M! J* J　　
. ~5 Y: P- a2 T) ~: g　　我在二十一点赌区的外围转着，看见哪张桌子刚开始发牌，就过去后排算牌。据说高手
　　可以同时算旁边两张桌子的牌，甚至还能利用天花板玻璃，算远处一张桌子的牌。这种
7 J- p: o6 Y: n8 i　　花活我可不会，只能老老实实地看紧眼下这一桌。
　　
　　有一桌的平均点数超过2点了，我手攥筹码坐了上去，还没下注呢，就听见有人说：“
　　喂，你不能加入。”
　　
　　我抬头一看，是个白人中年男子，胖得象座山一样，脸上肥嘟嘟的很是可爱，架着副金
+ A. u  }: e- I' @2 A& ~　　丝眼镜，活象是又胖了一圈的卡尔·罗夫（Karl Rove）。我说：“为什么？这张桌子
( _; E7 O2 a! L. q4 ?; P　　上没有‘不许途中加入'的牌子啊？”
4 @- k. L9 J/ I! w( q( M% J　　
- z. [6 _( ?7 }! h$ p　　“我们现在运气正好，你进来会破坏牌势（flow of cards）的！”
　　
　　说这种话的人，不是萝卜就是算牌手。算牌手不希望别人进入，是因为嫌人多，他玩的
　　手数就少了；萝卜则是相信“牌势”、“运气”之类的巫毒，觉得幸运女神正吹了个大
  C" X" F6 N" b8 g. `　　肥皂泡，罩住了这张桌子，外面再加入一个人来，就把泡泡戳破了。我已经观察这张桌
　　子很久，知道这人虽然比卡尔·罗夫只胖一圈，智商却差了四五个等级，是个不折不扣
　　的大萝卜，于是好意开导他说：“嗨，那是迷信。从概率上讲，多一个人可能带来的坏
　　处，和好处一摸一样！”
/ y; D8 M( a0 y$ X% K: w: e　　
: }; g. i: p$ l/ S* K　　这当然是对牛弹琴，他要是真懂概率，还会成为大萝卜吗？“我不懂什么概率，我只知
　　道，我们三个人在这里玩了半天，好不容易构建起了这个好运，你不能就这么进来破坏
8 N4 v# g- G( r. |* c. M- {　　它！”
/ e# B9 E! x- Y  R9 I　　
$ D8 _8 ?# ]3 o  o4 u　　我一听这调子耳熟，立刻反驳说：“哦，原来‘移民法’已经扩展到赌桌上了？”
　　
6 [) ~6 d& K. V3 k5 A* P  Z8 ^) g　　桌面经理一看形势不对，连忙过来低声对我说：“先生，您可以等到这盒牌结束再玩吗
3 E2 k( }: ~% Q$ Q' S　　？”
　　
　　我说：“本来是可以的，可现在，我就是要在这里玩！”
　　
　　桌面经理没办法，只好对“罗夫”解释说：“先生，我们的政策是，只要桌子有空位，
　　又没有‘不许中途加入’的牌子，那任何人都可以加入进来。请您不要在意。多一个人
/ y4 q1 O7 p- O6 M; O( q　　，不会影响结果。”
% d4 z# l) F) w$ P　　
& p( L; y5 t! D7 k. @& L7 F　　“肯定会影响结果！”他忿忿地说，将赌注圈里的筹码拿回，“我不会玩的！”
4 x' p& ~5 w" i! F, D9 H8 t9 t　　
　　于是，下面就是我和另外两个人玩完了这盒牌，运气果然还不错，我赌注下得小，也赢
; Z7 u9 n$ t; z( Y- ]* y　　了一百多块钱，另两人一个赢了几百，还有一个则赢了一千多。洗牌时，我笑着对“罗
　　夫”说：“你看，运气没变吧？”
　　
　　他哼了一声，说：“那是因为我没玩！”
　　
　　我皮笑肉不笑地说：“那我们应该感谢你的牺牲喽？”
  o( g) V3 L4 n4 |1 ]　　
# D7 g* _1 e# H8 B6 \& m& p　　他没理我。下一盒牌开始了，照理说，我应该退出去继续“后排算牌”，但我怕引起赌
　　场的怀疑，就先玩了一手牌，然后装作来了电话，掏出手机来讲话。发牌员立刻让我暂
; S+ g$ g+ R( S/ ?+ j# |　　时离开桌子。这是DC的规定，以防有人用手机作弊。我乘势站到后排，一面讲话，一
% M3 p0 a. z& D　　面留心着桌上的牌，随时准备着如果点数走向不好，就离开这里。
　　
/ Z5 L8 u# e* f; K# b% o　　不料牌发到才三分之一时，平均点数又过了2点。我关掉电话，又坐回桌子。“罗夫”
　　顿时长叹一声，摇了摇头，嘴里不知道在咕哝着什么，估计不是好话。我也不理他，自
　　算我的牌，但他却开始不停地挑剔我的玩法了。
　　
　　我坐在桌子的第二个位置上，他坐在末尾。只要我做出了任何可疑的选择，就会引来他
　　的批评。比如有一把，我来了个12点，庄家亮牌是2，我要牌，来了张10，爆掉。下一
. C1 c" V$ o8 G: W　　家是18点，停牌。他拿了11点，当下加倍，结果只来了张4。15点而已。他大摇其头，
　　对我说：“你怎么会要牌呢？庄家是2点，你应该等着他爆掉！”
- X, c0 y1 @' p6 P3 t$ z　　
3 l, ^0 P0 g+ K6 `- v. h: {, Q　　我说：“我知道你的意思。如果我不要牌，你就拿到那张10，凑成21点。可是基本策略
　　说了，12点对庄家的2点，必须要牌。”
3 G8 Y7 u& v0 J5 x$ O　　
　　同时庄家亮出底牌，是9。11点，再抽出一张牌来，又是个9。20点，大家都输了。“罗
　　夫”气愤地对我说：“你看见了吧？你乱玩的后果！你不要那张牌，他就会拿到我的这
: w! D* i3 u& N7 X0 o　　张4，然后来个9，爆掉，大家都赢！这下好，大家都输了，你开心了吧？”
& t1 s$ k; z, f$ W& E% H5 d　　
% t1 I$ I% w& Y' i# }" V　　这个问题算牌书上有标准答案：“我按照基本策略玩，输了也不生气。我做的是最佳选
& i7 t' j* D/ M5 w. q　　择。”
　　
　　可下一把也真寸，竟然又给我来了个12点对庄家的亮牌2。上一把出的小牌比较多，平
$ b2 W+ t1 S7 x$ b5 `( N: E　　均点数从2升到了3，按照算牌法，这时应该修正基本策略，不要牌。我将手一摆，没有
　　要牌。他果然又发难了：“你这回为什么又不要牌了？你不是说什么基本策略吗？”
, t9 t& Y5 g! n' G# K　　
9 J' W- N9 e9 D5 D　　我不客气地说：“我有我的理由。我不想告诉你。”
　　
　　下一家人拿了10点，加倍之后，拿了张9。“罗夫”大笑着说：“哈哈，现在有人可真
　　后悔他没有要牌了！”
　　
8 i8 l0 ?! V0 r5 O8 x　　他自己的牌是20点，当然不要牌。庄家亮出底牌，是A，大家都“啊”了一声。发牌员
# [* A1 @& f5 M" H& d; }# P　　一张张地抽出牌来：3，7，8。21点，通吃！
/ }6 C# H- j9 M- Z　　
6 J. E9 {% t$ ?# D2 F　　“罗夫”气得大叫：“你看见了？你又一次毁了全桌！祝贺你，混蛋！”
% s0 v/ E6 d7 Z- i# h+ r2 m　　
　　我微笑着说：“同喜，同混蛋！”
! N0 A9 Q% H9 a! u/ c+ }# N　　
% [0 x" Q9 ?$ x) @$ O" m　　他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，愤怒地对我骂道：“你他妈的既然根本不会玩牌，干吗不呆在
: d- J, z  a! q0 X. Z4 h  U　　家里打飞机，到这里来祸害别人！”
4 y7 \2 o& l, a' c9 M# x0 C) K　　
/ }8 h  X) |  Q7 j4 a0 I6 |　　我回敬说：“你他妈的既然不明白别人在干什么，干吗不闭上你的鸟嘴！”
　　
　　“我操！”他一下子将手旁一杯饮料都向我泼来。我本来看他身形，以为他一旦发难，
8 B, q( A  [6 I# ~( X4 `0 O　　定是西域蛤蟆功，因此按照金庸的考证，暗中运“一阳指”戒备，没想到他却是韦小宝
; G& |# v* x( T* x0 e　　的门下，当下被泼了一身。我跳了起来，一抹脸上的饮料，就冲了上去。
' Y, a1 f& |5 v  y5 t7 k7 T* i　　
　　他也猛地站起来，看样子想和我单挑，结果不知道是因为太胖，还是坐太久了，才站起
　　来一半，就又坐倒。DC的警卫却早注意上这边的状况了，闪电般地冒了出来，一边一
3 o3 c" D% e5 l" c! T5 V2 l8 }　　个，将他按住。一个经理挡住我，口中不停地道歉。“罗夫”在两个警卫愤怒地扭来扭
　　去，却怎么也挣不脱，便放声大喊：“放开我！放开我！我要告你们！”
　　
+ _9 G: l* H  r& j　　周围人们都停止Dubo，一齐往这边张望。一个工作人员拿了纸巾过来，给我擦脸。我看
- r. o. v7 ^& V# c/ j* H" Y　　“罗夫”被警卫挟着那狼狈样，气也都消了，反倒觉得好笑，对他伸出舌头，做了个鬼
  i: R( T* }# F$ J/ Q3 T0 i/ W　　脸，把他更气得暴跳如雷，却又动弹不得，最终被两个警卫架走了。有工作人员拿起他
& A; u3 B# A! F  i3 y6 `6 n' {　　留在桌上的筹码，跟在后面。桌面经理举起双手，大声说：“没事了，没事了！请继续
9 O, J9 ~" W8 f" j5 s- m& S* u　　玩！”
4 N5 h/ Y  Y3 Z: T/ T/ ]　　
6 @. i* c- V4 I. N. W1 u! b　　大家慢慢地转回头去。我说：“我要换筹码，不玩了。”桌面经理笑着说：“没问题。
　　”叫发牌员给我换了筹码。我正要走，他说：“先生，请您稍候一下，马上会有人来处
+ ~& |: \3 X/ J$ f! q# Y+ m) g　　理这件事。”
( t+ e, Y) ]) _7 Y, \' A7 n　　
　　我这时已经不再象当初那么胆小，随时担心被看穿是算牌手，于是站在桌旁等了一会儿
; t& V) _( z# u& ~3 u　　，就见一个手拿纸盒、西装革履的男人快步走来，跟我握手说：“老摇先生，我们对发
1 q9 I8 k4 }# \2 f" E　　生的事情很抱歉。为了表示歉意，”他递过手里的纸盒，“我们给您赔偿一件衣服，另
　　外已经给您准备了一个免费房间，以方便您换衣服。”
　　
　　“谢谢。”我接过纸盒，打开一看，果然是印着“百乐宫”的T恤衫。
6 q; s; M0 {/ \+ w　　
( h" B( I& L; {7 L$ i　　“号还对吗？”
; n- z" E# Q0 k, H# R　　
　　“嗯，差不多吧。”我说，“不过我已经在其他旅馆住下了，我想我不需要你们的房间
, n% J1 Q5 b5 F" l2 \* N　　。”
" Q5 U6 J1 o* H& a0 W! N) c; E　　
　　“哦，”他低头一想，“那我们给您其他‘谢礼’吧。一张今晚‘Ｏ秀’的票怎么样？”
　　
　　“那挺好。”没想到这秀票竟然这般得来全不费功夫。我回饭店换了衣服，晚上便来看
- ~. ]1 L& ^2 ~# R; V' L　　秀。它号称是世界上最好的杂技秀之一，演出者是一个法国杂技团，动作的惊险程度倒
3 P" L- d, d8 s, V3 ~) o* B$ e' i& A　　也一般，关键是场上的灯光、配乐、气氛做得特别好，极有艺术的感觉。看完全场观众
　　起立鼓掌，大呼过足了附庸风雅的瘾。
　　
9 f8 N* @6 c9 R　　这种“卖珠雕椟”的包装才能，最了不起的当属传教士，无论什么宗教到了他们手里，
, o, a5 t3 g0 c　　都能传得悲悯本意没人理会、神神鬼鬼倒深入人心。其次就是法国人了，比如拉斯维加
　　斯的招牌节目是无上装歌舞秀，这其中最有名的“Jubilee!”秀，也是法国人的手笔。
. r+ [* F; O( F! J　　几十个年轻姑娘盛装坦胸而出，又唱又跳两个小时，最后令人印象最深的，却不是乳山
　　肉海，而是漂亮的服装、精致的编舞，使观众看完后都能沾沾自喜一阵脱离了庸俗趣味
　　，难怪这节目在拉斯维加斯长盛不衰。
2 J* I: P$ M5 _/ s. @- i4 w
九
; H+ [, {3 d9 N　　
+ p' v$ L' R5 @& S　　所谓因果报应，循环不爽，我嘲笑了半天“萝卜”，到了万事皆可能的拉斯维加斯，自
6 t2 m" J* A5 E+ c! y/ i5 |　　然也会有被人认为是“萝卜”的时候。
8 l- t: t+ r/ _/ N$ C! m　　
' }( o; y: m* m1 }6 p  S　　那是在牌九扑克桌上。牌九扑克本是我们天朝人发明的骨牌游戏，传到西方后，被改为
　　用扑克玩——张之洞先生知道这事后，还曾欣然命诗，咏之为“中学为体、西学为用”
　　思想由守转攻、由天朝走向世界的标志。其规则是，每个玩家和庄家各拿7张牌，然后
　　把牌分为一组5张“大牌”和一组2张“小牌”，其中“大牌”必须比“小牌”大。比如
2 Y6 p/ w2 c$ H1 |　　你拿了这7张牌：
- O8 A6 b, m) }! z# \0 J　　
　　9，10，10，J，Q，K，A
　　
　　你就不能把牌分为9，J，Q，K，A和10，10，因为一对10比五个单张大。这种情况下应
' a' z! e# h& L　　该拆掉10一对，形成一个顺子和一个A领衔的单张：9，10，J，Q，K和A，10。
! F7 V- u" d1 s1 c! q　　
4 u5 ]; ?; D* S8 a　　分完牌后，各个玩家分别和庄家比较，如两手牌都比庄家大，算赢；都小，算输；一大
0 H1 _. ?. l# \# O8 V　　一小，双方打平。DC的优势来自两个规定：如果有一手牌完全一样，算庄家大；你赢
　　的赌注，DC抽5％。
　　
4 v7 D# [# d% ]; d$ N　　这个游戏每把都洗牌，所以无法算牌，但允许玩家来坐庄，便让“获利玩家”有机可乘
　　了。这时，DC的发牌员作为玩家之一，下的赌注和赌客上一把下的相同（因此，你最
; ^' B% L8 X" I+ S& ^9 B　　多只能每两把坐一次庄），而赌客就享有同样的一手牌算庄家大的优势，但仍然必须承
$ h6 p$ M; {' f. n6 F5 Z　　受DC抽5％的劣势，以及在一半情况下DC坐庄的双重劣势。所以，只有在赌桌上有
6 {$ B4 E& l* t. l& z　　人的赌注远大于最低赌注的时候，庄家优势才能抵消DC抽庸及自己玩时的劣势。
% [& R3 P% v- X2 a9 Z# ]3 X　　
; g2 `- j8 N. ]" }6 M2 j- u　　这种情况很少能遇到，因此，当我看到一张最低赌注为十块钱的牌九扑克桌上，有人每
; L, M& W' m& [" ^% p5 c- J5 ?　　把压至少两百块时，立刻就坐上了这张桌子。那是一个二十七八岁样子的亚裔女子，皮
　　肤白皙，黑发垂肩，五官清秀，气质雅丽，但眉目间有些阴翳，右手无名指上带着个褶
　　褶发光的大号钻戒。桌子上另一个赌客是位白人老太太，每把只压五十块。我冒着焚琴
8 Z# C9 ^# o' c$ Z# n( s; U　　煮鹤的内疚想：“对不起，美女，我要赢你的钱了。”压上了十块钱。
　　
1 Z$ u; t2 z; @9 {7 Z% Y　　这把运气一般，牌不好不差，我和庄家打平。在第二局牌发下来之前，我对发牌员说：
　　“我要坐庄。”
+ i/ t& F. x) o7 M* O. H" m! I6 v　　
# Y6 _$ O" S2 u" c# i/ Q+ ?　　发牌员愣了一下，说：“好。”把标志着庄家的牌子移到我跟前。
+ B" w1 Z. S5 d6 x0 z& o( a9 y　　
　　结果这把牌糟糕透顶，我来了七张散牌，对三家通输，一下子就输掉了三百六十块钱。
　　
　　下一把我不能坐庄了，照例压上十块钱，结果倒赢了。后面四把都是这样，做玩家时牌
　　还行，能赢个九块五，可一坐庄，牌就奇差，以一输三，一把就输几百。虽然输的都是
% y# m6 v! [3 C2 o+ c9 N　　从二十一点上赢来的钱，我也不禁有些心惊肉跳。那个亚裔女子问我：“你为什么总要
  q* x+ C' {# ?$ }" v　　坐庄呢？”
) `8 R8 d* x, z+ o& R8 G　　
7 Z; k) r- [: A　　我说：“坐庄是玩牌九扑克的唯一胜道啊。”
) E9 E& p# c: r. y　　
　　她轻笑一声，说：“那你为什么总在输呢？”
　　
　　“这是个概率问题啊。赢钱的概率大，不等于每把都能赢到。”
% \( j1 e& s7 q: E; U% s6 N　　
　　虽然我很难得地在DC说了实话，她还是一脸不信。
　　
) l  o4 J) ^- W6 M8 e3 I+ s　　下面又轮到我坐庄了，这回我拿到A，K，J，J，10，5，5。一般来说，两个对子时，应
　　该在“大牌”和“小牌”里各摆一对，但当单牌够大时，某些情况下把两个对子都放进
% Z2 z# C, @& C, ?" Q% \  `+ G　　“大牌”，胜率会更大。我把牌分为J，J，10，5，5和A，K。
% \0 t  K, j3 _* b　　
! w  l- |  @2 L9 }6 H8 T3 o/ t　　DC和那个白人老太太都输给了我，不过他们的赌注加起来才六十块。那个亚裔女子压
　　了四百块，牌是10，8，7，7，7和4，4。我又输了。
$ G5 a- h, i- ]　　
　　她轻轻地问我：“你是天朝人吗？”
5 ^3 z0 G* g4 k! R　　
  H. M# n& \9 G　　我说：“是。”
  O  b) R( v# |* V; J& m　　
' R- q! o5 F+ o! F' p+ R; Y　　她换用中文说：“你这么玩不对的，两个对子要分开。”
　　
　　我只好又解释说：“不是的，两个对子在某些情况下应该合在一起。我这把输给你只是
6 P7 @' L  B' Z+ K, p9 S　　运气不好，从概率上讲，我赢的机会更大。”
1 J3 ^0 f& m: m; b　　
3 d: l7 T9 `9 i* p　　她轻叹了口气，说：“你还是学生吧？钱来得也不容易，怎么能这么浪费呢？这不是‘
　　羊牯’吗？”
# A9 N" J" Q( {# G  `( q　　
3 k# G! y2 H) \' L　　“羊牯？”我不由得哑然失笑，真是“逐年家打雁，今却被小雁儿鹐了眼”，到这牌九
, w" y! K( Z2 R! D　　扑克桌上来赢“萝卜”的钱，反被“萝卜”视为“萝卜”。我毫不客气地说：“我没在
& {1 _' C0 C2 j4 ]　　浪费。我一把才压十块钱，你一把压好几百，我们俩谁更浪费？”
1 K; o0 r" e- b3 @7 [　　
3 _3 U. j$ [* d6 m　　当然我这个反问是不对的，因为我坐庄时，相当于一把压她们所有的赌注。不过我料她
: v- X7 [2 e  Q4 G8 ~0 C　　也分辨不出其中的错误。果然她只是摇了摇头，不再说话了。到了下一把，我又要坐庄
; n3 L* R8 G, R- y$ {4 d2 s　　时，她便把赌注拿回，表示这轮不赌。
　　
　　她如果不赌，光凭白人老太太和DC的赌注，我是没有优势的。我问她：“你为什么不
　　赌了呢？”
+ v+ l' h- B) C5 l' f7 U0 E# l　　
8 I: R5 e/ p2 x8 Z0 Z　　她说：“我不想赢你的钱。大家都是天朝人，要赢就赢DC的钱，我不想赢你一个小孩
　　子的钱。”
- K8 H4 i5 i+ T9 a7 R　　
　　这番善意，让我内心的愧疚在“焚琴煮鹤”之外，又多了条“恩将仇报”。可她竟然说
: a. \7 Q4 B; i5 p/ R　　我是“小孩子”，让我心中的不忿又压倒了愧疚。我还想再劝她继续被我赢钱，那个白
　　人老太太却也拿回了自己的赌注，说：“好了，我要去换个桌子了。”
  v) \8 Y' A4 ~1 ^* g6 F　　
& r- ~, m8 x' B　　我不知道犯了什么天条，好像都已自绝于人民了，连忙问她：“为什么？”
8 X1 r# Q) R, u: u　　
　　老太太说：“你总在坐庄，把整张桌子都拖慢了。”
　　
0 x8 X' Y. z# A3 L　　这倒是实情，因为牌九扑克的分牌顺序是：玩家、庄家、DC。如果DC坐庄，最后两
　　步就合为一步。而我坐庄的时候，则必须等各玩家都分好牌，牌面朝下放好后，才能看
　　我的牌；等我也把牌放好，DC发牌员才能分他的牌，确实会把本来就慢的游戏拖得更
　　慢。
　　
. J1 p' c  e/ q; U. {% H3 @" q6 z4 d　　老太太站起身，颤巍巍地走到另一张桌子。这下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算牌手都只打二十一
, j1 c' x; E1 |* r　　点的主意，没听说谁专攻牌九扑克了——人民的眼睛虽然不雪亮，但坏人的阴谋总会被
　　群众挫败于无意间。
+ V8 |6 I, ^6 u　　
' F; c. Y% d- [! Q& u1 x( A, E# @　　那个亚裔女子朝我微微一笑，我方便地把这一笑解释为“要不是看你是个帅哥，我也要
5 N3 W% j; `7 p  x　　走了”，于是我不再坐庄，每把只压十块钱，改为和她聊天。
　　
3 l9 y( l' W! A; G  ]7 f　　先通过了姓名。——我还是不要用她的真名了，既然是萝卜，我们就叫她“凯若”吧。
8 w, M5 p5 M, Y8 u　　——我问她：“那凯若，你是扬州人吗？”
' n( g/ z0 N6 O  o# k　　
& s& e* W/ p2 ~* Y. @) H0 g) Z( Z　　凯若惊奇地睁大了眼睛：“扬州？不是啦，我是台湾人，我父母是湖南人。”
* h5 i# j: G* G- ?4 b0 G* p$ f　　
　　“哦，我听你说‘羊牯’，那不是《鹿鼎记》里韦小宝常说的吗，他是扬州人，所以我
　　猜你是扬州人。”
# i$ R7 d  |. A& K  ~' X1 X% c　　
8 S: e! I' ~; f( C4 W　　“不是啦，这个词是我老公……”她不自然地停了一下，长长的睫毛垂下眼帘，“我老
　　公常说的，所以我也就学会了。他说这是香港话。”
　　
7 Q! i+ G/ `7 T) o" H8 a　　“那你一定常来DC喽，”我连忙接过话题，“连别人是不是羊牯都看得出来！我有个
. e/ }) q& j/ m) B" A) ]! N3 m　　朋友是羊科兽医，他都看不出来呢！”
. g& U! q* M9 ?; h" r　　
' n6 n$ Y- ?( {! s. D6 K　　“羊科兽医？有这个科吗？”她噗哧一笑，“没有啦，说了你大概不相信，这是我第一
　　次赌钱呢。我家家教很严的，不让小孩赌钱，以前我来拉斯维加斯，就是游览而已，从
　　来没下桌赌过。”
( S; c3 g" U! l8 [  U4 U% I　　
- H% ]+ N4 C) |  j' X9 J3 H　　“怪不得！”我一拍大腿，“你早说啊！我要早知道你这是第一次下桌赌，我就不会来
　　跟你赌了！”
　　
4 \8 T7 O4 K( M. S　　她又一次惊奇地睁大了眼睛：“为什么？”
　　
( E7 g$ ?6 V- C　　“因为你有处，处……”话到临头，“处女”这两个字我忽然说不出口了，“处那个什
　　么运啊！”
　　
　　她微微低眉，抿嘴一笑，还没有回答，忽然包里的手机响了。她道了声歉，拿出手机，
　　离开桌子，背对我们讲起话来。我看见她有几次用力挥手，似乎情绪比较激动。她打完
　　电话后，回到桌子，脸色仍然有点红，胸口起伏。她尽量平静地对我说：“对不起，我
　　得回洛杉矶了。再见！”
　　
　　我站起来和她握了个手，说：“保重！”
0 j8 c" E- Y9 ]: v　　
　　她收拾好筹码走了。时间已到六点，我下面还要去看“Jubilee！”秀，便也就此罢手
　　，去吃了饭，赶到Bally'sDC看了秀，然后回到AladdinDC睡觉。第二天我又照样大
　　算特算了一天，直到深夜，我决定去吃点夜宵后睡觉，经过*河蟹*区时，忽然看见远处
+ P9 Z; }0 A9 D1 O　　一个人影有些熟悉。走过去一看，原来是凯若！
' F1 g  Y0 f! ^（续九）
　　
5 Z& Z. y  G2 m9 c3 E" k　　我吃了一惊，上去跟她打招呼：“嗨，凯若，你怎么又回来了？”
　　
/ r' K0 j% ?$ v$ W, }' Y0 f　　她迟钝地抬头看了我一眼，目光无神，面色憔悴，昨天还顺亮的头发，今天已经乱糟糟地纠成一团。她看了我一会儿，大概终于想起来我了，忽然两眼放光，从手上取下那个钻戒，说：“嗨，我把这个钻戒卖给你好不好？这可是Tiffany的真货，当初值一万多块钱呢！你只要出五千块钱，就归你了。很合算的！你看，是真货！”
: V0 `6 ^3 h& [% z* f/ m　　
& e9 c3 x  F1 V6 r' {3 K; S　　在DC里，这样的癫狂状态我已屡见不鲜。我俯下身去，扶住她肩头，说：“凯若，你是不是赌了一天一夜了？你现在应该去休息，不要再赌了！”
& c! Y% |  \/ {4 F: i8 k　　
% U& e7 J* ^1 f4 D　　“不行！”她挣脱了我的双手，靠在椅背上，指着*河蟹*说：“我在这台机器上已经玩了一天了。我要赢它的Jackpot！”
　　
+ d+ Y8 ?+ Y% G  @% @　　这是台“幸运轮”*河蟹*，平常中了最高奖赢800倍，但如果你放的是最大赌注五块钱，那就可以赢得Jackpot（当然因此它平常的回报就会低些）。这个Jackpot现在已累积到五百多万美元。每个DC都有个展览区，放着那些中了Jackpot的幸运儿手拿一个巨大支票的照片，以激励广大赌徒前赴后继，为DC大楼添砖加瓦。
　　
: N" l0 ]/ ^, k5 n5 ]1 ^　　我只好骗她说：“你中不了Jackpot的。这台机器我知道，前天刚有人中了Jackpot，哪有这么凑巧的事，三天里连中两个！”
　　
' g5 i  H$ R$ \/ y6 U　　“啊？”她绝望地说，“你为什么不早说呢？”
$ k6 O0 @$ h7 d5 @' n' A0 E8 e　　
　　“不是我说你，”我乘机报了口舌之仇，“你才真是个大羊牯——你问女侍不就行了吗！”我叫过来一个女侍，给凯若点了份冰茶，然后掏出个五块钱的筹码，给女侍做小费。她开心地谢过了我。我问她：“这儿的*河蟹*，哪个最近中过Jackpot？”
; e# H& d' g, M* Q* }　　
　　“Jackpot？这里好像没有……”我连忙向她眨了眨眼睛，她会意地指着几台*河蟹*说：“不过这台、这台，还有那台，最近都中过最高奖的！我每天只在这里上夜班，其他时间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2 x4 B( ^; K  l* M　　
　　“那怎么办哪？”凯若着急地抓住我的手，“我们怎么才能找到能赢的机器呢？”
9 F& j1 ~1 A) Z3 W' f4 o! z　　
. p$ z, Z+ i3 z# |& A2 }" n3 Y! |　　我叹了口气，说：“那只好等下一班的女侍来，我们再问清楚啦——我看你大概一天一夜没吃没睡了。我先请你吃顿饭吧！”
　　
　　凯若对这个问题还有本能的反应：“那怎么好意思？我昨天还赢了你的钱，应该我请你的！”
7 x: X& E( g% w- H　　
" t, H; j% Q( v6 u' Z: l: w　　“算了，”我想：你连结婚戒指都要拿出来卖掉了，还有钱请我吃饭？“反正你也把钱输回给DC了，这顿就让DC请吧。”
( j" F/ I' b! [3 h" w　　
　　“DC？”她惊奇地问，“DC怎么会请我们吃饭？”
　　
　　“唉，你这个羊牯的等级还不是一般的高呢！”我一面带她去饭店，一面给她把“谢礼”系统解释了一遍，又问她：“你这次大概输了多少钱？真换成谢礼恐怕有好几顿饭呢？”
　　
　　“不多，也就一万多吧。”
　　
　　“啊？那够好几顿满汉全席了吧？”我吓了一跳，“你输这么多钱，不会出事吗？”
　　
* m0 K, N  x, d% J6 X" o- l　　她淡淡一笑：“会出什么事？这点钱对我老公不算什么。再说了，与其给他花天酒地，还不如我来把它赌掉，还爽一把呢！”
　　
5 u7 j' r7 i5 z8 M# U0 ]4 h! J2 L2 J　　我带她到了一家天朝汤面店，她点了碗香港馄饨面，我点了碗四川牛肉面。我见她情绪低落，想给她讲个笑话，可一开口，却阴差阳错地说：“你怎么一赌就是一天一夜呢，这对身体很不好的。”
( n: m: P' A+ H5 z& _0 K! q　　
! `* c! z$ h+ e　　她垂眼看着手头的茶杯，无意识地拨弄着杯盖，过了一会儿，抬起眼睛看着稀落的饭厅，轻声说道：“昨天我开出去没多久，和老公在电话里又吵起来了，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去……”
7 T' r6 i! }5 b4 H* M! Y　　
3 d& G) [/ L8 G# [/ w　　“那你是在开车的时候打电话吵架？——那很容易出事的！”
6 Y; s( B9 b" q" D% j/ Y　　
$ O! m6 P' q  F% }2 J, M0 ?　　“出事就好了。”她的睫毛又垂下了，“一了百了，省得整天烦心……”
. Y8 d9 M8 v& x　　
　　“别胡说了！”我转了个话题说，“哎，昨天那个‘羊牯’的问题我弄清楚了。”
　　
$ I( c( n3 B3 @# w1 t2 a　　“羊牯的问题？”她抬起头来看着我，有些疑惑地问。
- ]* u* i- s5 I　　
( t5 u( b  \" @( P8 ~3 U. ^　　“就是羊牯的出处问题啊。我想肯定是金庸从香港话里借来这个词，按在韦小宝头上的，其实它根本就不是扬州话！”
　　
　　“我……我不懂。”她摇了摇头。原来她没有读过金庸。
* D4 W% W6 [( n　　
　　这方面可就是我的拿手好戏了。我们的汤面也上来了，我一边吃，一边给她从金庸讲到古龙、绝代双骄、梁朝伟、王家卫、王菲、窦唯、唐朝、Metallica、Ozzy Osbourne、Liv Taylor、Alicia Silverstone、周慧敏、倪匡、金庸、李敖、三毛、琼瑶、赵薇、东宫西宫、王小波、杜拉斯、情人、梁家辉、东邪西毒、金庸、王朔、崔健、Beyond、吉星拱照、王子寻妃记、Eddie Murphy、SNL、Chris Rock、Lethal Weapon、李连杰、笑傲江湖、金庸……总之是极尽嘲谑之能事，专门耸人之听闻，八卦箱翻得底朝天，谣言簿挨个总点名，逗得她不时大笑。吃完饭时，已经把金庸讲了个七进七出。
9 K2 n( \7 Q* m7 [; ^" I4 Q　　
　　结完帐后，我问她：“你现在还想去赌Jackpot吗？”
　　
　　“不想了。”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，“真奇怪，我觉得好像刚才过去的一天都不象是真的，就象梦一样，我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。”她用手捂住嘴，打了个哈欠，“现在我就想睡一觉。”
　　
　　“那容易，你拿你的会员卡，向DC要……”我忽然意识到她根本就没有会员卡，想了一下，说：“要不这样吧，你要是不介意呢，可以用我的房间。你可以把房间从里面反锁上。反正我现在也不困，先在下面玩就是了。”
　　
) M  I/ p, }/ a　　“那怎么好意思呢？”她的脸微微一红。
　　
* n1 |8 A- u9 d! M1 o　　“没关系。其实我本来可以现在就把房间卡给你的，”我从口袋里掏出房间卡来，“不过我房间实在太乱了，我还是得上去收拾一下。”
　　
  U7 M2 f/ i& {　　凯若轻声说：“谢谢。”
3 m" S4 @  }9 M4 P5 P7 I　　
　　我把她带到我房间，先冲进去收拾了一下，然后让她进去：“你先睡吧，醒了后给我打电话。”说着就要把我的手机号码写给她。
　　
( h8 G7 O4 u# j  Q$ a' F! }0 k4 h. a3 q　　“你……”凯若低下头，但仍然可以看见她脸上的红晕，“你……你可以在这里陪我吗？我一个人……不敢……”
　　
- h" O2 c6 }0 c( h; \, v3 B　　“呃，”我愣了一下，“可，可以啊，只要你不觉得……不方便……”
　　
& {1 P; Z( D3 l0 G, n　　她仍然低着头说：“那我先去洗个澡，身上太脏了。”也不看我一眼，就进了浴室，把门关上了。
　　
　　我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，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。我想她应该没有带换洗衣服，就火速溜下楼，按照她的身材，在DC的商店里买了一套女式睡衣。再回到楼上时，浴室里的水声还在响着。我忍不住心中一动，轻轻扭了一下浴室门的把手。
9 s- {# |/ W6 Y- @) [　　
　　从里面反锁着。
9 x1 u) D6 F* Z6 O　　
7 _' v/ k: j5 L  z* y4 v　　我自嘲地一笑，把买来的睡衣放在床上，站到窗前看五光十色的拉斯维加斯大道。
8 Z% p# I) [4 F# O$ u　　
　　过了一会儿，水声停了，浴室里穿来悉悉索索的擦换声音。然后门开了，一股清新的水味从背后传来。我想象着她刚洗完澡的样子，不敢回头，说：“我给你买了套睡衣在床上，你看看合适吧？”
　　
　　“哦！太感谢了！”她说，“你想得真周到！”
! Y; k% b; c6 V' z　　
0 }# J0 w6 B4 A  {4 a% B7 B/ h　　“没事，也算是DC的‘谢礼’。”我故作轻松地说。
( s0 p& x" J$ O: g6 m0 T$ Z0 u! W　　
1 W+ q, O/ \. s: M. B& o7 ~　　她把睡衣拿到浴室，关上门换衣服。这次她开门出来后，对我说：“你看看啊？挺合身的！——常给女孩子买衣服吧？”
　　
　　我转过身来。她穿着蓝色条纹的睡衣，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背后，脸上挂着几滴水珠，肌肤白嫩如玉，眼中秋波流转。我忽然语塞了，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哪儿好，支吾了半天，才干笑着说：“呵呵，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开玩笑。”
　　
" G+ }. n5 ~9 l2 m% m' O　　她慢慢地低下头：“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啊。”
( T; J9 C1 k/ @) }' Q$ `　　
' r! B* Y2 d) V5 K% h　　她身体的清新味道扑入我鼻中。我知道这时如果我抱住她，她一定不会拒绝。但我还是努力控制住自己，仍然笑着说：“你对我也很好啊，都不肯赢我的钱。你没有看过《飞狐外传》，那里面有个胡斐，因为在落难时别人说了一句好话，就报答了人家一辈子呢。”
( {7 ^; i# q* I) F* Y/ F　　
　　“哦？”她慢慢地走到床边，掀开被子，躺了下去，“给我讲讲啊？”
7 X8 i3 P+ p) \　　
　　“《飞狐外传》？那个小说写得不算好，我给你另外讲个好听的吧。”
) Z- C6 s; {7 |" W. }$ z　　
　　她在床上侧过身来，将头发在枕头上理好：“没关系，你讲什么都好。”
/ E. @. G4 U; n* w* M　　
　　我只好将沙发推到床前，给她开讲《飞狐外传》。这故事写得确实不好，说了半天还是商家堡、马空行之类的烂人烂事。没讲多久，凯若就睡着了。
　　
　　我在灯下看着她。她的脸庞在睡梦里分外静谧。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文静婉约的女子。我下面从她洗完澡出来后就硬挺着，不断地对我说：占有她吧，这样的文静婉约，在你身下婉转呻吟，将会是何等的快感！但我看见她的脸色一片平静，我知道她信任我。我不忍心打碎这片信任。
# g6 t3 P/ Q/ c$ l2 g; B　　
　　我看着她，想来想去，居然不知不觉地就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　　
0 a& m  v: e. p5 h1 h　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，等我醒来时，只觉得眼前一片金光，都睁不开眼睛。原来昨晚没有关窗帘，太阳从外面直照进来了。再看床上，被子已经整理好，上面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。我跳了起来，冲到浴室一看，门开着，里面没人。再回到房间，才发现桌上有一张纸条：
# d- o6 }/ r( i2 ^　　
　　“谢谢你。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。”
　　
　　我看了纸条一会儿，脑中乱七八糟地掠过成千上万种解释、推测和想象。放下纸条后，我掀开被子，扑倒在床上，把脸埋到枕头里，直到后来呼吸有点困难了，才翻过身来，将那件睡衣摊开抱住我。我忽然想：“靠，也没去看一下她的车是宝马还是Lexus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