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数学乐旅：一个天朝算牌手是如何与Casino作战的》---转载（2）

续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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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d$ w2 c9 ^  N) D  ~2 e  t　　“基本策略”的内容可见附二，没有任何神秘之处，任何一个懂概率论和计算机语言的
/ q+ O( x0 f4 L　　人都可以写个程序，把它推导模拟出来。如前所言，背会它的难度在元素周期表之上，
　　ZZ课教条之下。掌握了基本策略，可在典型规则下把庄家优势减到0.5％。
　　
　　有了基本策略，我再到大西洋城去试手时，就从游击战升级到阵地战，不再玩一把就跑
　　，而是坐下来和庄家周旋到底。一开始我还有些紧张，使出大学里对付ZZ考试的必备
* a: l4 c' H7 D( E0 z5 [+ N　　招数：把基本策略表塞在裤袋里，玩不了几手就借口上厕所，掏出表来仔细对照一番。
; R" d  f! x, n6 k! p. J+ _9 I　　——后来我在DC看见一个老太太，堂而皇之地把基本策略表放在手边，发牌后就拿手
# ^$ @2 V9 l1 Z1 C4 q" h　　指颤巍巍地在表上游走，找到对应的那一格，然后抬头转告发牌员。DC的工作人员或
2 [3 H( k' J( f6 o　　熟视无睹，或和她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。其他人有不确定的地方也问老太太，老太太这
+ C" F* b2 ?6 Z　　时就特自豪地查找一番，然后摆出副权威的样子说：“你该要牌！”我才恍然自己当初
8 C$ r  y, c  \　　太做贼心虚了。
　　
* \4 |# U3 V2 D) h" ^　　当然，我们大学里也有些监考老师对在ZZ考试里的作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但DC允
　　许人们用基本策略，并不是同样地出于天良未泯，而是精确地计算出了，就算你用基本
& [# Z! y* z* j; K　　策略玩，优势仍然在庄家那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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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不过对于庄家这0.5％的优势，我也实在没什么要抱怨的了。假设一小时玩一百手，每
2 r5 ~1 `2 G2 {; w) ~　　手压十块钱，平均下来，一小时也就输五块钱——坐在富丽堂皇的DC里，享受着工作
　　人员笑容可掬的服务、穿着高叉低胸的女侍们提供的免费酒水，以及Dubo带来的精神刺
　　激，每小时才付五块钱，难道不是很合算的买卖吗？一场两小时的电影还要十块钱呢，
　　有几部电影能象Dubo那么刺激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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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s, j* \; Y0 g　　更妙的是，感谢众多“萝卜”的存在，DC认为平均每个顾客在二十一点上会输得远多
　　于0.5％，于是会返回一定的“谢礼（Comp，Complimentary的简称）”给顾客，比如餐
. a/ ?) i% t# L# a+ n1 C  ?　　券、戏票、旅馆房间等。我经常玩了四个小时下来，只输了二十块钱，但DC会按照你
　　输两百块钱的标准来给你谢礼，比如一张价值十元的餐券。那就相当于我只花十块钱，
　　就在DC里玩了半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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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c8 Q. T( `0 e- V5 E1 k" ]: y　　而且基本策略也可以用来挣钱，那就是赚网络DC的红利。网络DC的成本远低于现实
　　DC，他们不需要起豪华高楼，不需要买设备器具，不需要雇人，也不需要白送酒水，
6 h1 }6 o9 [" i1 Z3 c8 s　　因此一进入网络时代，网络DC就如雨后春笋般，争先恐后地冒出在广阔无垠的网络沃
　　土。为了竞争客源，每家网络DC都会推出五花八门的优惠，其中最普及的一种是，新
　　会员加入时，可以得到一笔红利作为奖励。数额因DC而异，一般在50到200美元之间。
# |8 H$ ?: m1 N( M2 h- ^  f/ U" q. h/ _　　
! u8 r4 p0 }0 I: v　　当然，这笔钱不会让你白白拿到，DC规定，要在他们那里累计下注到一定数目，比如
( }- ~  b2 I, h7 Q$ s/ d- C- Y3 k　　二十倍，才可以把那笔红利提出来。他们的如意算盘是，一般赌客每把平均会输5％，
　　累计下二十倍的注，也就把白送的红利已经输回来了。这相当于用玩家自己的钱把他们
* T" ?0 Q/ J$ F# _5 f( i　　吸引过来成为顾客。反正他们的成本不过是一台服务器、一套软件、一点带宽，最适合
　　薄利多销。
　　
3 e& o# G$ o$ s& }, x$ p　　显然，一个懂基本策略的人马上就会发现其中的漏洞：如果运用基本策略玩二十一点，
5 q0 F! s$ x+ H6 M: ]- S　　只输0.5％，赌二十倍下来，才输10％，那就能白赚到90％的红利。——当然这么做的
5 B) m7 Z. [+ P. C' L1 ]　　人只是少数，网络DC的大多数顾客还是萝卜，使DC仍然大赚特赚，乐此不疲地推出
5 |5 B, T0 N5 S( N# }9 f" J　　各种红利来，让我们这些“获利玩家（Advantage Player）”能一家家DC挨个揩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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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DC对我们自然也有防范措施，比如常规定红利不准取出，只能在DC里赌掉。这种红
　　利，在网络赌徒圈里有个浑名，叫“粘利（Sticky）”。不过人民群众自然也有对付它
% R. O. |$ z( i3 W4 }　　的办法：把剩下的红利拿到轮盘上去赌一把，输了就算了，赢了的话把多出的那部分取
  H7 u) b) t4 W7 Y" L" m　　出，剩下的再拿去赌，这样能拿回的期望值是：
& c# c! m8 A: Z  ]) w6 t% t　　
7 {, e7 R+ L7 s  ^' r4 k　　a + a^2 + a^3 + …… ＝ a/(1-a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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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V+ x* ]$ F5 Y) ~　　其中a为每把赢的概率，是一个略小于1/2的常数，那么上式也就趋向于略小于1。
　　
　　另一个有趣的规定是：一般人只要累计下注二十倍就可以取出红利了，但来自天朝大陆
　　的玩家则需要累计下到二百倍。看来国内同胞早已威震网络DC界、横扫抢红包，吓得
　　DC都要专门把他们列为高危人群，让我觉得如果我不在网络DC里赢上一把，简直要
/ Z0 @9 J3 @+ q+ J  i4 b( L　　愧为天朝人了。
　　
　　于是我带着崇高的国家荣誉感，集中玩了一批网络DC，三个月下来，也赚了有三千多
) A+ s" t7 q; m2 }: \/ I　　块钱。然后我就对网络DC失去了兴趣，因为比较好的DC我都差不多玩遍了，但更重
- U' T3 k0 Q3 e" N4 I0 g' M6 ~　　要的原因是，我已经逐步掌握了算牌的方法，揩网络DC油与算牌所能带来的刺激和成
　　就感比起来，便如河水之于沧海，完全不值一提。
　　
8 d, }! X7 Y/ S3 M( S2 o　　二十一点算牌法的原理，可见附三。我趁着放寒假，练了两个星期的“高低算牌法”，
　　到快开学前的那个星期，租了一辆车，揣着网络DC揩来的3600美元，直奔大西洋城而
; I7 Q& d1 C, y# ]9 n; _0 ]5 f4 d1 D　　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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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o! p+ k( z  c. ^) m: ~: i% i　　附二 二十一点基本策略
　　
& ?. v  @. y0 B5 `% z3 t. R) a' z　　规则为：庄家在软17点时停止、无限分牌加倍、允许投降。
　　
　　为了方便分析，我们先假设52张牌出现的概率始终相同，也就是说每张牌都是从一个无
　　穷多副牌组成的牌盒里抽出来的，或者说前面出过的牌不影响后面的牌，换句话说，每
　　张牌相互之间都是独立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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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A: K. j5 N  h" e4 e　　首先，一个明显的结论是，每个点数出现的概率都是1/13，除了10出现的概率是4/13。
　　这样，如果庄家的亮牌是A，他实际拿到BJ的可能性是4/13，拿不到的可能性是9/13。
　　玩家投保险，保中了的回报是双倍保险金，没中的话输掉保险金，因此总预期收益是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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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4/13 * 2 + 9 * 1/13 * (-1) = －1/13
　　
　　也就是说，从概率上讲，投保险是得不偿失的，平均13次保险中，赢4次，输9次，庄家
$ F$ @4 I( g0 z7 ^. U7 j: f　　占7.7％的优势。所以，永远不要买保险。
# j' o8 V, z% |& l9 }　　
　　在二十一点中，玩家最大的劣势来自于，如果玩家的牌爆掉的话，赌注当场输掉，哪怕
　　庄家随后也爆掉。因此，如果玩家模仿庄家的玩法：16点或以下要牌，17点或以上停住
　　，必输无疑。
　　
  _" H9 R) @. w3 T- b　　为此DC在游戏里加入了各种功能：分牌、加倍、投降、玩家拿了BJ后赢一倍半，以吸
) M& m% J7 k. s% q　　引赌客。如果用正确的玩法，可以把庄家的优势缩小到0.5％。这就是所谓“基本策略
　　”。
　　
4 s4 `) P- n/ W2 ?: i　　在上述规则下，基本策略为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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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T5 M9 `7 z; ^- d　　庄家：2 3 4 5 6 7 8 9 10 A
# \: i( j# P* Y0 L+ }8 V　　玩家点数
+ m, O( M: l# m! p: [! F　　<=8 H H H H H H H H H H
2 C* x( q; p4 Q　　9 H D D D D H H H H H
　　10 D D D D D D D D H H
　　11 D D D D D D D D D H
; D' D0 d; Y$ [3 @　　12 H H S S S H H H H H
- t5 f4 S: Y7 ^8 O+ {　　13 S S S S S H H H H H
% `" J+ v0 N* t# M　　14 S S S S S H H H H H
8 y# `; T) x' F7 @* z' R  Q5 e　　15 S S S S S H H H R H
0 M6 L  u! y! G* v　　16 S S S S S H H R R R
: {! {2 f, |& Z8 W+ k* O　　>=17 S S S S S S S S S S
$ r( }% ?+ ]5 k2 K/ r1 D( X, g　　
) H0 C  O, a' a$ k　　其中H表示“要牌（Hit）”，S表示“停牌（Stand）”，D表示“加倍（Double down）
& G' m. X" h; j* f, c) G, T　　”，R表示“投降（suRrender）”。
1 M+ K  A- y3 L: p　　
　　以上的点数都是所谓“硬点数”，即不包括A或A算1点，以后如果不特别指明，各点都
　　指“硬点数”。手中有A，而且A算11也不会爆掉，就是所谓“软点数”，应该运用下面
0 {1 D- k4 x) D6 H4 e/ N0 K0 Z　　这个表格：
0 n2 B, O) p0 o6 @! b6 l4 z5 s　　
　　庄家：2 3 4 5 6 7 8 9 10 A
　　玩家
, J# W2 t; G4 T) L　　13 H H H D D H H H H H
　　14 H H H D D H H H H H
5 A0 `0 U' Y6 g' v, y　　15 H H D D D H H H H H
　　16 H H D D D H H H H H
　　17 H D D D D H H H H H
* T: \' [7 ], P% x1 V5 n* o! m/ y* `　　18 S DS DS DS DS S S H H H
- @' W1 n7 o3 ]2 A! H& \　　>=19 S S S S S S S S S S
　　
& s5 k6 N; k2 Y; C$ j$ l　　“D”和“DS”都表示加倍，在不可以加倍的情况下，“D”表示要牌，“DS”表示停牌。
+ v) F: e- S0 `) H1 k　　
　　最后是分牌策略：
9 h% u& c1 ~" }　　
- f4 F% A' i. u　　庄家：2 3 4 5 6 7 8 9 10 A
: q. K3 L6 @" i　　玩家
　　A,A P P P P P P P P P P
% A  x3 L/ U" B( Y　　2,2 H H P P P P H H H H
　　3,3 H H P P P P H H H H
　　4,4 H H H P P H H H H H
; ?0 S- y$ S" a  n( m" m: `　　5,5 D D D D D D D D H H
! i  K2 d' `# C1 n  [　　6,6 H P P P P H H H H H
) u4 Z9 o1 U' u! o2 q( p! \6 R　　7,7 P P P P P P H H H H
, U/ T' B7 z& ]2 R7 d6 p8 r% F　　8,8 P P P P P P P P P P
) a( {" r: y8 o  D  P　　9,9 P P P P P S P P S S
2 [5 e& r1 B/ u% h7 y6 z: ^; ~　　10,10 S S S S S S S S S S
. Z. P0 w6 w% J9 d7 P　　
　　其中P表示“分牌（sPlit）”。
　　
　　这三张表并不难背，因为里面有许多规律，最显著的就是有个分界线，横亘于庄家亮牌
- p- D7 |: S1 l% g　　是6点和7点之间。6点以下是庄家的坏牌，比较容易爆掉，对玩家有利，7点以上则对玩
9 O# g+ x7 V" X  V　　家不太利。我写了个小程序，算了下庄家的各个亮牌所可能导致的最终结果的百分比：
　　
　　亮牌 2 3 4 5 6 7 8 9 10 A
5 B+ ^# w5 O4 T* R, A4 q　　17: 13.9 13.5 13.0 12.5 16.8 37.0 12.9 12.0 11.1 13.0
　　18: 13.4 12.9 12.5 12.1 10.9 13.9 35.9 12.0 11.1 13.1
, e8 c7 N* H% _  Y+ _　　19: 12.8 12.4 12.0 11.6 10.3 8.0 12.9 35.1 11.1 13.1
　　20: 12.1 11.8 11.4 11.0 9.9 7.6 7.0 12.0 34.3 13.1
　　21: 11.4 11.2 10.8 10.5 9.4 7.0 6.6 6.1 11.2 36.2
　　爆掉: 36.4 38.3 40.3 42.2 42.8 26.4 24.6 22.8 21.2 11.5
　　
　　由此再来看基本策略，就很好理解，也很好背了：
　　
7 B% T1 P- W& C: o9 k　　1，11点或更小时，总可以要牌，如果9点时庄家亮牌是3到6，10或11点时庄家亮牌比自
　　己差，还可以加倍。
　　2，17点或更多时，总该停住。
8 q" w# ?/ h- Q% W8 t　　3，12点到16点间，如果庄家亮牌是6或更小，就该停住，不然就该要牌。唯一的例外是
　　12点对庄家亮牌2和3点时也该要牌。另外在自己拿到16点而庄家是9、10、A，或自己拿
　　到15点，而庄家是10点时，应该投降。
　　
　　对于嫌麻烦的人，记住以上三点，就已经够了，因为这张表涵盖了大多数情况，拿到A
　　和两张同样点数的牌的可能性不是那么大。但是如果想少输点钱，还是必须把后两张表
# b( ~, q; N7 w3 L( m& o9 _7 ~" ^　　也背下来。好在它们也很有规律，比如软13到18点对庄家6点或更小的亮牌时，可以考
　　虑加倍，其判断梯形为：不太有把握的软13、14点只对庄家的5、6点加倍，软15、16扩
& r. Z9 q$ f6 B& E" B　　展到庄家的4点，软17、18则扩展到3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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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附三 二十一点算牌法
　　
% S! ?/ G; V7 g- |　　二十一点能够算牌，是因为我们在讨论“基本策略”时提出的一个假设不成立：
　　
　　假设52张牌出现的概率始终相同，也就是说每张牌都是从一个无穷多副牌组成的牌盒里
- _% F( |  a; {) w! ^　　抽出来的，或者说前面出过的牌不影响后面的牌，换句话说，每张牌相互之间都是独立
* |) n: M- X( A0 R% p1 n' j　　的。
　　
　　显然，不可能有这样的由无穷多副牌组成的牌盒，前面出过的牌总会影响后面的牌。在
$ w' p. O2 q2 W& n" {　　算牌法刚出现的时代，DC仍然使用一副牌来玩二十一点，那么这个影响就更明显。比
　　如，发牌员发出牌来，你拿到两个10（包括J、Q、K），庄家亮牌也是10，翻出底牌来
　　还是10，那么下一轮里10出现的概率已不再是4/13，而是12/48，即1/4，略低于4/13。
& u8 N0 F( l) I' `" Z8 s  t　　同样的，其他点数出现的概率也已不再是1/13，而是1/12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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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象轮盘赌这类游戏，每次轮盘转出什么结果，和上一次完全没有关系。还有牌九这类游
5 k$ I6 ^2 P* W  F$ X　　戏，每玩过一轮，就重新洗牌。这些游戏里，每把Dubo之间都是互相独立的。而二十一
　　点的各把之间，在重新洗牌之前，不是独立的。前一把出现了什么牌，会影响到下一把
　　。因此，如果我们能记住前面出过什么牌，就能大致预测以后的赌局走势，从而调整自
　　己的赌注，在对自己有利时下大注，在对庄家有利时下小注或不下注，就能在这个游戏
9 L# u4 [& u& u& v　　里占到优势。
　　
' v& A- Q& `, w% b　　UCLA的数学教授爱德华·索普（Edward Thorp）在六十年代初发明了二十一点算牌法。
! J; c8 C0 t: j6 g5 o　　他注意到，如果二十一点里10出现的概率增高，对庄家是不利的，因为庄家在十六点及
1 A3 g" l2 U' K" Z4 i3 M　　更低时必须要牌，10越多，就越容易爆掉，而对玩家来说，则更容易拿到BJ，赢一倍半
6 `  W, G+ k6 z　　的钱。所以他用一种“算10法（10-Count）”，计算剩下的牌中10的比例。正常情况下
　　，这个比例应该是4/13，庄家占优势。但当前面出掉很多小牌，10的比例达到1/3时，
　　优势就转移到玩家这边来了。
　　
　　索普的运气不错，那时计算机也发明出来了，他找到IBM公司里的朋友，写了个程序来
　　验证自己的算牌方法。那时的计算机跟今天比起来，还是速度低下、体积庞大的蠢物，
　　足足运转了七天七夜，终于证明了这个方法是可行的。索普又自己到DC里亲自实践，
% x# ~' S9 b7 `$ G! n- r  `　　结果果然大赢特赢。
　　
　　1962年他出版了《打败庄家（Beat the Dealer）》一书，向公众介绍了自己的算牌法
　　。这不再是我们惯见的萝卜赌经，而是有数学基础的方法，因为它在不同的赢牌概率P
7 v9 T  s& P9 P: D% G$ T　　（i）时下不同的赌注B(i），虽然总的胜利概率之和ΣP（i）仍然小于1/2，但只要在P
7 s0 O8 {8 w  z# T0 R　　（i)大时下大的B(i)，P(i)小时下小的B（i），就能使总回报ΣR（i）P（i）大于ΣB
　　（i）。
8 a3 P- R, }8 P$ @　　
　　“算10法”比较难操作，需要极高的心智和注意力。好在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，算牌手
　　们沿着索普指定的方向走下去，已经把算牌方法演进得越来越简单实用（索普本人在60
　　年代后期就淡出了Dubo界，带着他在DC赢来的大笔资金，进入股票市场，运用他的数
　　学知识，现在已成为超级巨富）。
8 J# G2 \, K' Z1 J6 O　　
　　我使用的是一种叫“高低法（High-Low）”的算牌法。在游戏过程中，我们把每一张出
　　现的2，3，4，5，6都算＋1点，7，8，9算0点，10，J，Q，K，A算－1点，将各点相加
　　，结果越大，就表示前面出现过的小牌越多，对玩家越有利。反过来，如果结果是个负
　　数，就表示前面出过的大牌比小牌多，对庄家有利。
　　
　　比如前面出现的牌是：
　　
$ H3 e+ \* m. D. t' V3 {　　4，9，10，5，J，A，8，10，Q，2，6，K，J，7
　　
　　那么点数就是4张小牌减7张大牌，是－3。当然，在游戏过程中，你不可能叫庄家把牌
7 |7 w6 T  C* j1 C4 h) D7 U　　局暂停，让你从容加减。你必须在每张牌出来时，就在心里默算点数。比如在上面的例
% M, E2 {( p& ~* q　　子里，从第一张牌出现开始，你就应该在心里默算出：
/ p' x2 U! R( Z2 m　　
　　1，1，0，1，0，－1，0，－2，－3，－2，－1，－2，－3，－3
4 k+ H$ Z: O3 W, Y! n+ d2 g$ m9 p' w　　
　　在实际运用中，还可以采取两张牌一计的技巧，因为庄家发牌时一般速度较快，这样可
8 v) m, _$ ]+ Z, @1 _　　以方便地把很多同时出现的大牌和小牌抵消不计，提高了算牌速度，减少了可能的计算
　　错误。比如在上面的例子里，如果两张牌一计，那就是：
7 T/ N& y' N1 b% r  Q　　
2 J3 X1 }9 u. A0 L7 @. D$ P　　1，1，－1，－2，－2，－2，－3
, H6 t, n% B3 H6 l　　
6 o/ z0 |* i9 A6 D) b4 |% q　　如果是一副牌，－3已经是很糟糕的点数了，这时应该下最小注，或者停止不玩。不过
: F8 a+ q! F% m5 `+ _　　一般来说，现在的DC都使用六到八副牌，那么在六副牌312张牌内，发出14张牌，还
, \4 @8 T4 C7 O4 W$ K3 W0 _　　剩298张牌，平均每副牌的点数是（－3）×52/298＝－0.5，还算可以忍受。
　　
4 [" K( v% l# L8 @* Z4 d9 A# W( F　　显然，在每一盒牌（“盒（shoe）”是指一盒牌从开始发牌到洗牌的过程，这一盒牌里
) T- O$ ?' s  G- S) l1 B　　可能有六副、四副、八副或其他副数的牌）的开始，由于大部分牌还未发出，因此平均
' K  t3 Q- r" L/ A2 y/ t8 ^% F( a　　点数总是在0左右。要到牌盒里剩下的牌不多时，平均点数才可能比较显著地偏离0。所
　　以算牌手在算牌时都会寻找合适的赌桌，一方面要找人少的桌子，因为人越少，你在单
. y* B$ i5 c: P　　位时间内玩的次数越多，实际收益才会更逼近期望值；另一方面要找切牌少的发牌员，
　　因为该切多少牌，DC只有个大概的规定，具体执行还是要靠发牌员的觉悟，所以同一
　　家DC里，不同的发牌员切出的牌来常会差很多。
/ p3 T" m4 k, [3 n　　
　　在点数变大时，该怎么提高赌注，每个算牌手都有自己的习惯和算度。贝尔实验室的J.
7 \6 ~( Y, q. b　　L.Kelly推导出，在理论上，如果你占A的优势，本钱总数为R，那么最优赌注是B = A *
　　R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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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q  H9 d$ g8 J/ I; u- U3 ^* `　　比如你有一万块钱的本钱，现在你占1%的优势，那么就应该在这把压下一百块钱。这种
; W5 y& s0 _, N% I: c7 O　　下注法称为Kelly法，是在理论上可以获得最大回报的方法。但在实践中，Kelly法过于
　　冒险，只可视为下注时的上限。
7 I9 N; z* h6 H# ?　　
0 u; L8 N9 @1 t　　斯坦福·王（Stanford Wong）在《二十一点的秘密(Blackjack Secrets）》里说，平
5 h9 \0 x7 V7 |. ~* g　　均点数每高一点，可增加约0.5％的优势。他是二十一点算牌界里最有名的祖师爷级人
　　物之一，甚至排在爱德华·索普之前，第一个进入了“二十一点名人堂（Blackjack
　　Hall of Fame）”。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名字时，还以为他是个华裔，后来在电视上看到
　　他，才发现他是个白人老头。斯坦福·王其实是他的艺名：他毕业于斯坦福大学，再加
: z/ x$ M" b* ^2 e# b9 K) X　　上“王”这个很有气势的东方姓氏。他对天朝文化好像很感兴趣，自己创办了一家出版
: x! E; ^& c. @3 e3 N　　社，就叫“Pi Yee”——念念看吧：什么？辟易？便宜？别数典忘祖了，人家这叫“牌
　　艺出版社”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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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按照他的说法，在0点时，庄家占0.5％的优势。到了1点，双方差不多扯平。平均点数
, T" U  x8 v7 N6 y# `　　升到2时，玩家就已经占0.5％的优势，可以提高赌注了。如果按照Kelly法，平均点数
　　为7时，玩家占3％的优势，就得将自己全部本钱的3％投进去，显然太过冒险了。
　　
　　在点数为0或负数时，玩家应当下最小赌注。当然，最好是干脆不玩，坐等点数变正。
; I- Z  p$ e' y! e, E　　早期的那些算牌手就是这么做的，但现在的DC里，从游弋在各桌间的桌面经理，到高
　　悬在天花板上的监视器，都虎视耽耽地监视着每个赌徒的行为。如果总是点坏不压、点
　　好猛压，还不如直接在脸上写五个大字：“我是算牌手”，说不定还暴露得晚些。
　　
! A' e# {3 t' g" |+ }　　算牌本身并不难练，难的是和DC的斗智斗勇。在《打败庄家》刚出版时，它轰动一时
　　，很快成为畅销书，激励了无数赌徒涌向DC，一试身手。DC对此大为恐慌，有些赌
　　场甚至关闭了二十一点赌桌。但是，很快他们就又恢复了镇定，因为他们发现，涌来的
# A! {2 X! _" S3 g) k3 r9 }　　大批赌徒中，只有极少数人真正掌握了算牌法，其他大多数人只不过是一知半解、道听
/ ~' c8 `+ X( O( u9 W　　途说的萝卜。索普这本书为极少数人提供了打败庄家的方法，但对大多数人来说，实际
　　效果却是个二十一点的广告，让他们自以为也能够在二十一点上赢钱。这是个DC梦寐
　　以求的广告，是他们自己无论花多少钱都做不来的广告。
　　
　　在刚开始时，算牌还是个新鲜事物，没有这方面的法律规定，开DC的又多是黑社会，
　　一旦发现算牌手，一律当老千处理，痛打一顿后扔到臭水沟里。后来大家总算对算牌达
2 V" a9 g  O$ B2 {　　成了共识：这是样技术活儿，是在遵守DC规则的情况下，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来Dubo的
　　一种方式；同时各大DC也多被华尔街的金融巨头接管，开始西装领带的管理方式，摆
　　开堂堂之阵来赚钱，于是算牌手总算不再有人身危险，但DC既然是人家的私有财产，
1 [* j' Y1 h9 v: V　　就有权把某些他们不欢迎的人拒之门外。因此，对一个算牌手来说，难的不是算牌，而
　　是如何不被DC发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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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v7 O! z7 M/ s1 k* A& f/ E　　同时，DC也巧妙地改变了规则，比如用八副牌代替一副牌，牌发到一半时就重新洗牌
　　，不准在一局牌的中间加入赌局等等，极大地增加了算牌的难度。他们逐渐稳住阵脚后
4 _4 U' a2 Y$ p　　，便大开二十一点赌桌，从此二十一点就取代了“蟹赌（Crap）”，成为DC里最热门
　　的游戏。但在算牌法已经发明了四十多年后的今天，我们在二十一点赌桌上见到的，仍
　　然大多数是萝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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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M6 Z2 l+ Y* {& ^" R六
　　
& S* [' w3 ~- v6 z. m$ K" Y　　大西洋城的DC里永远人山人海，而且亚裔奇多，一眼望过去，黑头发、黄皮肤出现的
　　频率之高，仅次于春节联欢晚会里的歌词。尤其是*河蟹*和牌九扑克的赌区，从发牌员
, b0 Z1 b" h# h　　到赌客，清一色的亚裔，让我恍惚以为自己刚才不是开车来的，而是开的宇宙飞船，一
* b' V& |2 h) @& g# x" W  {　　不小心降落错了地方，到了澳门。
# \5 \5 {' f3 S+ b8 I　　
　　我第一次算牌实战时，发牌员就是个亚裔，胸牌上写着“汤姆”，生得白白胖胖，笑容
　　可掬，声若洪钟，口若悬河，和每个赌客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。我初次上阵，技艺生疏
　　，也无心和他讲话。这盒牌开始时平淡无奇，点数始终没有大变化，到快结束时，却忽
7 m  Z7 p  N/ p, U7 a8 u; H　　然猛出了一阵小牌，点数长到6点。我估计了一下剩下的牌，大概还有两副不到，那就
4 w" d+ d) q2 U" o5 {: C. q1 Q　　是略大于3的平均点数，该压40块。我手头没有25块的绿色筹码，只好压上去8个红色筹
1 Q3 P! [8 E# ]  q　　码，心中暗想：“他不会因为这把我忽然提高赌注，就开始怀疑我是算牌手吧？”
　　
　　汤姆却只是继续一面发牌，一面轻松地问我：“那老摇，你是学什么专业的？”
% n& u9 \; h8 |! G/ z7 ]% Y　　
　　此前我已经告诉他我是学生了，这时脑中正忙着转换点数和赌注，也来不及多想，便说
; Y0 E& u8 }1 R/ e' J. c　　：“计算机。”
　　
& {& a( f: E3 ]" U  O' C　　“哇，”汤姆有些夸张地说，“那你一定很聪明！”
　　
$ M4 v: ]  a6 q2 h% p- k　　我这才反应过来，计算机专业是盛产算牌手的重灾区，名震江湖的MIT算牌团里就有好
　　几个是学计算机的。“完了，这下他肯定要开始怀疑我了，”我后悔地想，“我该说中
* G# [/ E& K+ T; T" T' Z7 N; p, m　　文系的！”口中却得应付他说：“呵呵，谢谢！”
　　
  E) z- m1 k5 R  ]　　更糟糕的是，桌面经理不知何时也已踱到我们这张桌子，插话说：“你们学校的计算机
% r* U) h; h3 o( l& @　　系不错呢，我有个堂兄就是那里毕业的，现在已经做到他们公司的CTO了！”
# |6 p0 W9 I% m3 }( g/ L) w　　
: ?2 `) T' \" W) h　　算牌手都知道，桌面经理的一个职责就是监督作弊，包括虽然不是作弊但也被DC深恶
7 V9 Q( p7 _# u# K) G) i2 @　　痛绝的算牌。我还没想出来该怎么回答他，牌又已经发下来了，有大牌也有小牌，我拿
　　了个下下牌：10和6，汤姆的亮牌却是10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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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这时按照基本策略应该要牌，按照算牌点数的修正应该……靠！现在点数是多少来着
　　？”我这才发现刚才一紧张，已经把点数忘了，“算了，反正肯定是正数，那就应该停
" y0 |& D0 v$ `) t( G　　牌。”我把手一摆，表示不再要牌了，然后摇摇头，装作很沮丧的样子对桌面经理说：
　　“你看，只要你一下大赌注，就必然来坏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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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好在我这时确实应该沮丧，所以桌面经理一点也没有怀疑，同情地说：“没关系，说不
, g# g$ E4 g7 }1 V( @; g" W" y, X1 d　　定庄家会爆掉的。”
　　
　　结果庄家的底牌亮出来，是一张4。汤姆再抽出一张牌来，10点，庄家爆掉。全桌一阵
+ q7 s* p7 f2 V, u( a; i　　欢呼。汤姆给我付完钱后，我点了点头，说：“谢谢。”扔出去一个白色的一块钱筹码
　　。汤姆拿住它，在身边的小费筐上响亮地敲了一声，塞了进去，同时对我说：“非常感
　　谢，先生。”
　　
1 G$ ^$ c7 M7 k　　这其实是违反算牌守则的。所有的算牌书上都说，算牌的利润非常微薄，因此不能浪费
7 R! d' C5 m/ j) L　　辛苦挣来的钱在小费上，不但不能给发牌员小费，为了不给女侍小费，连酒水都不能点
/ I! I4 w' x7 [- K+ e　　。这个原则本身当然有理，但精明到这个地步，我觉得算牌手们大概有些本末倒置了。
5 i* S9 @# ?; l4 Q! [　　算牌是为了挣钱，挣钱是为了享受，而在我看来，一边喝饮料一边算牌，就是种享受。
　　给顺眼的发牌员点小费，这种尊重别人的感觉，在我看来也是种享受。为了这种享受，
　　少挣点钱又有什么关系？
  o, l1 w3 V- I  d$ x' S　　
　　随后的几盒牌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折，我也算是在实战中学习成长，越来越老练沉
　　着。不过由于没有出现大点数，所以输赢也不大，一个下午大概输了五十块钱的样子。
　　
　　吃完晚饭后，再回到赌区，我没找到汤姆，大概他已经下班了。我新找到的切牌最好的
　　发牌员，是个三十多岁的亚裔妇女，叫丽萨。我在她桌上一开始是小打小闹，点数小，
9 V: v% Z! X/ ]5 S5 b. i　　赌注也基本上不超过20块，但运气不太好，加起来输了一百多块。第三盒时，终于出现
　　了机会，牌发到中间就出现了大的点数，我连下好几把一百块，还有几把点数实在是高
* H' v6 z) p' X( D! N- j　　，我便开了两手，各放一百。一番猛打猛追，不但把此前输的钱都赢了回来，还盈余了
1 V. z; n# X# B　　近一百块钱。
0 j# Z% u; m. E# L5 C. Z. c　　
　　我松了口气，在她洗牌时和她闲聊起来：“这里好像很多亚裔发牌员啊？”
　　
0 S) {  P& m5 l/ h8 U) O　　“我们亚裔刻苦能干啊，”丽萨自豪地说，反正桌上的另外两个客人也是亚裔，“而且
　　我们亚裔一般来说，数学比美国人好，所以做发牌员正合适。再说了，现在DC里的亚
  f! g+ W; Z; r2 G2 x　　裔顾客也越来越多，所以DC也喜欢多雇些亚裔发牌员，吸引顾客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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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c8 ~9 u) i/ }　　“对啊，”这是我长久以来的一个大疑问，“哎，你在DC工作，大概也看见了吧，这
　　里的亚裔为什么那么多呢？汤姆你是干这行的，你说说看为什么亚裔这么喜欢Dubo呢？”
　　
　　丽萨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：“我们亚裔就喜欢赌钱啊！什么骰子、牌九，不都是亚洲
　　人发明的吗！而且我们亚洲人过年，一过就是一个月，这时候又不干活，还能干什么，
6 ^" S9 Z2 c/ n# G& h　　不就是赌呗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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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这种解释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，倒比那些专家学者诚实多了。他们一谈亚裔沉溺Dubo这
　　个问题，都是说什么亚裔移民不能融入社会，所以选择DC来逃避发泄。敢情都是客观
　　环境的错，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推翻万恶的美帝国主义，建立亚裔移民民主专政，亚裔就
7 ^* [& \2 f6 [% E　　不再Dubo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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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a. ?$ q$ N7 A. m  B! m% d/ V　　下一盒牌发到中间又出现了大点数，我再次故技重演，很快就将赌注加到了一百块，可
+ h2 A9 X& z9 e% I( V) U; ?　　是这次再也没有上次的运气了，几乎是一路连输。这时桌上又加入了另一个人，我没有
　　办法再分两手玩，因此临时决定，打破原来制定的赌注计划，把最高赌注提到200块。
5 S$ y2 |5 O/ E/ _2 S+ f! u　　
# H8 g  T; I) D/ U" I, `6 }　　桌面上的钱已经输光了，我打开钱包，取出两张“本杰明（一百美元钞票的外号，因为
0 l6 n( m% _* L: n3 c　　上面印着本杰明·富兰克林的头像）”，买了一个一百、三个五十、五个五块的筹码。
2 j6 L4 f3 L" b7 |. f　　现在平均点数达到8点，我压了160块下去。丽萨在我桌前拍了拍，我知道这是她们发牌
　　员表示“祝你好运”的意思。但她发出的牌可一点也没有给我带来好运，是10和5，还
　　好她的亮牌是4，我摆手停牌，在大家都玩过之后，她翻开底牌，是张6，再抽一张牌来
　　，是个5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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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15点，全桌都大喊：“10，10，爆掉，爆掉！”丽萨又抽出一张牌来，翻开来是6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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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|/ O: p7 I4 B, d$ s3 ?/ I- L. A. x　　21点！大家一片哀叹。点数更进一步飙升到18点，牌仅剩下两副不到，平均点数达到了
' e; R- M1 b; l3 m6 j9 ~+ [. N　　令人瞠目结舌的10点。我又拿出了两张钞票，换成两只黑色筹码，直接压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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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q$ B5 e0 n0 e7 i5 W( c　　这把终于出大牌了，10和A象下雨一样，随风潜上桌，润物细无声，每个人的第一张牌
0 G" e7 P! E! H$ I  q! M　　都象雨后百花开一样，全是10JQKA。可当第二张牌又如一阵风般吹过后，大家的表情可
4 V6 z1 S9 @; f" v　　就大相径庭了。有两个人桃花依旧笑春风，拿到了“天成”。而我只摊了张4，正是风
- Z5 r8 h7 i' [! y: G3 p% Q1 S　　刀霜剑严相逼，14点，对庄家的亮牌10。我要牌要来张8，顺利爆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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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G. H' t/ u4 J) F　　接下来的几把也都是遵循了同样的剧情。我的脑海已经一片空白，只顾着从钱包里拿出
　　一张又一张的钞票来买筹码。桌面经理专门站在我们这桌旁边，忙着给计算机不停地输
; b. Z  M% z' U( K6 n  u2 \　　入我的赌注。至于点数，我早就不知道了，只知道它仍然很高。可是再高的点数也帮不
( H+ N! M# Z: ]9 P' O) I6 ^　　了我，我自己都不记得连输了多少把，直到那张HS的切牌卡片被发了出来，这轮牌结
# Y: Q; E2 T* P. j$ U$ Q' v　　束，重新洗牌，我才失魂落魄地离开。
5 F3 u; V+ Y. @0 t　　
　　我随便找了个*河蟹*前的凳子坐下，拿出钱包来重新点名，发现只剩24张。“1200！”
　　我只觉得骨椎一阵酸痛，心脏猛往下沉，“我输了1200！”我的第一个念头是再去把它
0 f! |) [$ k5 s# g/ R$ s/ P4 D1 H　　赢回来，可想站起来时，才发觉两脚软绵绵的，站都站不起来。
　　
　　我在凳子上呆呆地坐了一会儿，看着DC里人来人往，热闹非凡，不时从某处传来一阵
　　欢呼声，不知道谁又赢了多少钱。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，直等到心脏又恢复了正
　　常，才勉力站了起来，又绕二十一点赌区一周，寻找合适的赌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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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x1 x5 s: J* U, b* b　　切牌最少的仍然是丽萨，可我不愿意再去她那里了。我清楚地知道这是“萝卜”心理，
　　但我没法控制自己的感受。我最后找了个还不错的桌子，坐上去买了两百块本钱，从一
　　把十块钱开始压起。
　　
　　可是才玩了几把，我就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算牌。我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：“1200！”，
　　不要说无法跟踪计算点数，就连基本策略都不太能记起来。我知道再玩下去，也是白白
' t  N; a. W7 n7 ]% `+ t　　输钱，只好就此罢手，离开了DC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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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t$ G! O$ N5 M% f: ?- [　　大西洋城的晚上，霓虹闪烁，灯火通明，广场的超大电子屏幕上，放着DC的广告：一
　　个漂亮姑娘赢了钱后，和身旁的英俊男友开怀相拥，所有的人都在大笑。路边的大广告
　　牌上，DC景象如同梦幻般地五彩缤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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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o- R1 J" M) U6 i3 _　　开出大西洋城后，世界便沉入黑暗，除了车灯的一点亮光外，什么也看不见。“1200！
　　”这个念头仍然在我脑中反复盘旋。虽然我告诉自己，我的3600块本钱本来就全都是从
  b# y. H. i8 _8 A　　网络DC揩来的，输掉多少都不伤及我自己一根毫毛，可我仍然无法摆脱全身心的失败
; X2 P) Z) B6 j* |2 _1 w& M. s　　情绪。倒不是惋惜当初揩钱时的辛苦，而是不能面对现实和期望之间过于悬殊的反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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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路中间的水泥挡墙在微弱的灯光反射下，象一条巨大的蟒蛇，蜿蜒盘踞着左半边世界，
5 u& W* Y( b8 e/ t) g　　待人而噬。我好几次都产生了将车一头撞上去的冲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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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m, W3 n  C  a+ _# L. F& q　　
. {* U2 M$ O8 |1 D4 V: b- ~　　回家后，我总结了一下，发现自己犯了很多错误：忘记点数、临时改变下注策略、计算
( v5 ~& {: y1 l8 b) C2 f. R0 ]6 f, A　　赌注错误，等等。这下我才知道，为什么所有的算牌书都反复强调自我控制。光有小聪
　　明是不够的，算牌更需要的是钢铁般的神经、钢铁般的意志、钢铁般的纪律。
　　
  Y4 D7 d+ n" h, u  ~　　然而要我就此放弃，也是不可能的。复仇的欲望在我心中熊熊燃烧。一般人沉溺于Dubo
　　，大多出于两个原因：一是初赌大胜，日后总想重复；一是初赌惨败，日后总想扳回。
　　我好像是属于后一类，不过如果上次大胜的话，我大概又会属于前一类。
　　
0 |! O  y- _( I# I2 N　　我又苦练了两周后，在星期天下午来到唐人街，登上一班“发财巴士”，再度向大西洋
　　城进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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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r& W' u" O3 X( @5 s( c7 x　　“发财巴士”就是由DC赞助、直接开到DC的巴士。在美国东部，以大西洋城为中心
5 X# r/ w% ~3 G/ j, m9 ~　　，北、西、南三面，几乎是“凡有自来水饮处，皆有发财巴士”。只可惜东面是大海，
　　来自大西洋底的人又住得太远，不然DC经理们恐怕也会开辟个“发财潜艇”的航线。
　　他们那敏锐而又贪心的触爪，简直是无孔不入，就算中世纪穿着贞节裤的贞洁妇人到了
　　赌城，他们也一定会有办法*河蟹*了她们。
　　
　　“发财巴士”到了DC后，DC便会给乘客各种优惠，一般是提供一顿饭及“泥码（
$ }3 `4 o. Z' s! S7 N+ G　　Coupon）”一张，价值高于车票，但不能换成现金，而是必须再配（match）上同样多
5 d4 B; K' `8 w9 j" o* h$ ^　　的现金，象网络DC的“粘利”一样，投到赌桌上，直到把它输掉为止。
1 [  |% l# P) Q6 `, L; M+ n( N8 }+ [+ U　　
　　坐“发财巴士”的有三种人，第一种是偶尔去大西洋城玩玩的，第二种是DC的常客，
　　还有一种则是去DC“跑车”的，到了DC去放开肚皮吃顿饭，将“泥码”卖给其他人
　　，自己找个角落睡觉。不但省了一两顿的饭钱，碰上比较好的政策，比如一些去康州的
　　巴士，车票十块，返回二十块的泥码，还能小赚一笔呢。很多老人家，包括从国内到美
　　国来探亲的一些老人，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，干脆就出来专门“跑车”，挣点零花钱。
　　
/ N5 j* n8 K; J! W% d5 y; a# o　　我这次坐的“发财巴士”，每天在费城和大西洋城之间往返两趟，周末还增开一班。坐
3 U1 u3 y* n: D2 y　　巴士当然没有自己开车方便，不过我已经在DC预定了房间，赌累了就回房睡觉，所以
　　这点不便也没什么。更重要的是，上次失败而归时，开车接连遇到三次险情，差点跟别
, z& ?% d, J; g0 x$ N3 V% z　　人撞上。想起以前那个师兄的下场，可真的是前车之覆，后车之鉴了。
　　
　　坐这班“发财巴士”的，看来多是老顾客，上车后就听见大家互相打招呼：“老李，又
: j, I/ }, `$ B& D0 {# K' N　　去给DC交税了？”“唉，没办法，就这点爱好，我们赌民么，当然要给DC定期交税
　　啦！”“悠着点啊，可别交太多，DC太黑啦！”“哪能！你看着吧，这回我叫他给我
　　退点税，把我以前交的税都他妈的给吐出来！”
　　
9 j6 N3 G) h0 v　　上来一个中年人，衣服旧脏，拎着个大包，灰乎乎鼓囊囊的，一路磕磕碰碰地过去。他
5 C9 v; G: t: ~# U: Z. J: q　　低声向大家道歉：“啊呀，不好意思……对不住，碰着您啦……劳驾、劳驾，谢谢、谢
　　谢！”
　　
+ Y# H( ?+ O8 M5 t　　有人跟他打招呼：“贵哥，又去上班哪？”
+ {( U* O: ?. e7 S1 O1 f7 |　　
* D5 f( y4 x- o, |　　“上班，呵呵，上班……”贵哥憨厚地笑。
　　
　　又有人说：“嘿，贵哥那哪是上班哪？他是上旅馆呢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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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B/ g+ D7 v8 g1 Z' O. C6 o9 ^1 Z　　“对啊，我们才是上班。上夜班！贵哥是去住旅馆，五星级的呢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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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大家发出一阵轰笑。贵哥已经走到后排坐下来，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。我后来坐“发
/ R2 t; f* H/ Z2 Z5 h4 y! Z  i　　财巴士”多了，也成了常客之一，才知道这贵哥是个偷渡客，人太老实，打了好多年工
+ s$ d1 d' a6 @9 A! O, _　　攒的一点血汗钱，被人说动了去合开饭店，结果全被卷跑了，现在连房租都付不起，干
! S+ K8 W0 D  s- O　　脆就以巴士和DC为家，洗漱都在DC，靠泥码赚点收入，也是种活法。
　　
　　又上来一个四十来岁的矮个男人，面色干焦，眉毛紧拧，鼻孔朝天，冒出两丛鼻毛。“
% D8 k9 H# Z8 _9 F) k) y　　老张，怎么今天改上夜班啦？”“老板又不在，我一想，嗨，这边的班是给人打工，不
　　翘白不翘。那边的班是给自己打工，一天的勤也不能缺啊！今天去给他来个金枪不倒，
　　他妈的白天黑夜连轴转！”“那DC要付你加班费了！”“那当然，上回白天去，不小
　　心输了七百多块，今天去讨回来，新帐老帐一起算，利滚利，驴打滚！”“得，别美了
$ z' S5 f* r) ~" c  D- E　　，别跟老李似的，加班加点又交七百块钱的税就不错了！”
　　
. J6 ?( \- r' L4 V6 g　　老张本来还笑嘻嘻的，一听这话陡然就急了：“*河蟹*的老孙你说什么？你狗日的咒谁
　　哪？皮痒了想找打是吧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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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p5 \! H& |) B0 [4 H$ n; v　　“我*河蟹*！”老孙也急了，猛地站了起来，要冲过来打架的样子。大家赶紧都来劝住
5 Q8 t8 J% F7 b% h  L4 h　　，我后排的一个人拉住老张，让他坐下。老张仍然站着，和老孙隔空千日逼万狗日地又
　　换了几招，才忿忿地坐下，口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：“你狗日的晓得个鸟！老子在DC
　　一夜赢了一万三的时候，你个狗日的还在你娘*河蟹*里夹着呢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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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|. ^& E' ?; _/ H, P% f" @　　坐在他旁边的人劝道：“啊呀老张，老孙他也就是开个玩笑么，好当真么？”
　　
　　“呸！这种事能开玩笑吗？福生你懂不懂，赌最讲究个‘运’，要一路顺山顺水，气势
  `8 e$ i+ y& E7 r. S* s8 w　　如虹，那到了DC，才能猛虎下山，哎，金枪不倒，那钱啊哗啦哗啦地往怀里搂。可给
. J4 N: j0 p, s8 g2 |  v　　这狗日的那样一咒，你说我还在养精蓄锐呢，就触了个大霉头，这运还旺得了吗？骂他
3 N4 q/ X$ r* g4 v　　几句算轻的了，依我脾气，本来要揍他娘的呢！——哎，你别不信，你是不知道，上次
　　我在DC一夜赢了一万三的时候……”
　　
3 |! J* i' h1 _+ o7 k* e6 m3 G  h　　老张的声音陡然兴奋起来，我几乎能感觉他眼中大放的光芒，透过椅背直刺我的后脖：
　　“那就是运特别顺，在饭店的时候，就有个老外客人特喜欢我做的菜，硬是请我出去见
　　面，给了一百块钱的小费。我当时就感觉这个兆头好，今天一定会走旺运，立刻坐巴士
! ?) m0 T/ b# F, p$ M　　去DC。结果怎么样？一下场先在轮盘上押了个数字，我知道我运气旺啊，所以不买大
( h! Z  d7 ]# d8 M, v+ k: l　　小、不买单双，就押个26。结果怎么样？开出来一看，就是26！一把就赢了七百块钱！
! Q6 V* Q( E" D0 u6 q9 \3 \　　我知道我运气旺啊！这还不算什么，我又去玩三张牌，坐下来第二轮就来了个同花顺，
1 y. k: p) e% M7 ~- K　　一把就赢了三千哪！我知道我运气旺啊，结果怎么样？这下专门捡赢得多的玩，三张牌
3 Q1 R/ k% v) q9 @9 X' Q* P　　、轮盘、骰子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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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老张这一路从他的辉煌战绩，讲到他的独门赌秘，越讲越起劲，算是让我旁听了“巫赌
　　派”萝卜赌经的第一课，这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倒也不闷。到了大西洋城，有DC的工作
　　人员上来发了十二元餐券和二十元泥码。工作人员刚下车，老张就站起来问道：“有谁
　　不赌吗？我出十二块钱买泥码啦！”马上就有几个人举着手里的泥码响应说：“有，有
　　！我的卖给你！”
　　
　　我一听，还有这么好的事？脱口说道：“我也买泥码，十五块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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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v6 e1 M3 a# d0 p3 q　　老张一下子转过头来瞪了我一眼，不过他目光里倒没有恼怒，而更多地是嘲笑。卖家们
　　也都摇头说：“神经！十五块买泥码！”纷纷走到老张那里一手交钱，一手交货。贵哥
　　把餐券也一起给了老张，老张也不多问，抽出张二十块钱的钞票给他，看来两人是老交
　　易了。有个慈眉善目的老伯同情地跟我说：“二十块的泥码，就值个十三四块钱，你出
　　十五块买，不亏吗？”
　　
　　“怎么是十三四块，不是二十吗？”
　　
. d( h. K0 `% t- J9 u' ]  e% h　　“哎呀，你这小孩不会算吗？这是泥码，不是钱，你要先自己拿二十块钱一起压下去，
　　赢了还不能换钱，要输掉为止。你想啊，这么折下来，可不差不多十三四块钱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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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l) x4 v) T3 l% h. Y" {! h　　我哑口无言了。难道要我向他解释等比数列求和？他又说：“你看老张花十二块钱买泥
　　码，他还会骗我们？要是值十五块，我们都傻的啊，十二块就卖给他？也就值个十三四
& C( ?0 `/ j: G8 q& w6 R  T( c　　块，老张买了，赚个一两块，我们也不用赌，白赚十二块，这多公道你看！”
$ I$ H. n  V& p　　
　　我还不服气，说：“那我出十五块钱买你的泥码，你卖不卖？”
　　
  F# U- f' j! d% b- z　　“你说这个不是白说吗，我的泥码都卖给老张了，怎么再卖给你？再说了，我哪能欺负
0 M2 o4 y+ b3 Z# k, q　　你小孩子啊？十五块你不亏了吗？这坑人的买卖我可不做！”
　　
+ `1 V) _2 b+ l; ^% h& z# r* \) T# E　　我只好谢过他的善良，自去找我的二十一点桌子了。
　　
　　可今晚的运气依然不好，玩了两个多小时，输了两百块钱。虽然我在过去的两个星期内
2 w3 j' W4 \: P# U4 i+ i　　一再痛定思痛，要戒绝“萝卜”心理，但这么连输下来，我心里也不禁开始迷信起来：
) T! \4 ^0 h3 z$ z& c  C& J　　大概现在的“运”不太旺吧，我且歇一歇。于是先去吃了晚饭，然后到房间里去睡了一
　　觉，到凌晨四点时，才再度下场。
　　
* t8 D: Y* q- m! }  ^　　这是DC的所谓“墓园时间”，由晚上的僧多桌少，变成了桌少僧更少。我转了一圈，
　　找到个切牌最少、顾客也只有一个人的发牌员，加了进去。过了一会儿，另外那个顾客
　　也走了，就剩我一个人，玩牌速度快了很多，运气也不错，几轮大点数都是赢多输少，
1 f4 W8 u+ L+ m9 {  e4 a　　渐渐地把晚上输掉的钱赢回来了。
　　
8 j0 ]1 B, E6 I　　正当我算得起劲的时候，一个突兀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：“这桌运气好不好？”
　　
　　我吓了一跳，抬头一看，原来是老张。他的脸凑得太近了，粘着眼屎的眼睛里好多血丝
　　，黄牙里夹着黑色的牙垢。我把身子往后仰了一下，顺口说：“还不错，我一直在赢呢
　　。”
　　
9 e. V% [0 k3 p　　话一出口，我就后悔了。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切牌少、人也少的桌子，一旦有人加入进
　　来，我的优势就减少了。更糟糕的是，加进来的还不止一个，老张一听我这话，如奉纶
　　音，马上扭头对身边一个人说：“快来！这桌运气好！”一屁股坐了下来。他旁边那个
( D: x. [% N% ^% p　　人也坐了下来，我一看，认识，就是坐在我后排的那个福生。两人也不用买筹码，手里
& t2 E: h* M2 Y& M1 K" Z, g　　都早攥着好几个筹码，老张拿了一个绿的，福生拿了两个红的，拍在下注处。
. O8 v( w: Q, V8 E8 h4 V. x# v: g3 Z　　
! Z! P5 \% ]$ {　　好在发牌员还算对得起我的赞扬，不是自己频频爆掉，就是给他们俩连着发19、20。福
　　生每把只压十块钱，赢了一点，老张就是大手笔了，每把至少压二十五块，多可达四百
　　块，每次下赌注时，鬼魅如东方不败，莫测似布朗运动，让我直可惜没法把他的下注记
: y( ^! u( c. ^" s3 m! c( m　　录保存下来，不然给我们系教“计算机模拟”那门课的老师一份，准能让他模拟得吐血
9 p! a: q/ T0 f; E& a' N( c　　而亡，也免得他整天给我们布置那么难的作业。
4 y& }  C+ j5 c  A, V6 \　　
8 [& l+ R- X! G7 z　　两盒牌下来，老张赢了大约一千块钱。这期间他话篓子也一直没关上过，不厌其烦地给
3 ]; Q' E# l# l4 m　　福生解释一切前因后果，结论当然都只有一个，就是他赌技如何高超、玩法多么英明。
0 _1 f; f1 T8 y$ g  W4 \　　福生拘谨地微笑着，边听边点头，却仍然每把只压十块。
　　
　　第三盒牌的风向终于转了。一盒牌都快玩完，老张就没赢过几把。他一边愤愤地咒天骂
　　地，一边变本加厉地下注，可这只能让他输得更快。牌里的点数也在逐渐升高，在牌盒
　　里只剩大约一副牌时，忽然猛出了一轮小牌后，点数陡地从2点升到6点。我估计了一下
　　，平均点数大概有5，于是压上了100块。
3 w, K6 q) P: w　　
" }! ]; |; B" }% T2 v/ H0 @& J9 j9 E0 \　　再看老张，气魄远在我之上，大喝一声：“*河蟹*！”将手头全部筹码都垒在了下注圈
6 F9 K1 Y! l$ e, i9 j/ {　　内，耸起高高的一柱绿，也不知道有多少钱。发牌员将他的绿柱拆开，四个一摞地摆开
! c7 a% j+ X' `" F0 f7 I　　一数，六百块钱整。
( Z- ]( B8 n( L. P8 B) J　　
　　我吓了一跳，心想：“难道这人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，师出传说中的‘醉拳门’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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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不过我马上就醒悟过来：一个真正的算牌手，绝不会把所有的赌注都一把压上去，而要
　　至少留一半准备分牌、加倍，因为如果无法分牌、加倍，庄家会平增巨大的优势，所以
　　老张应该只是孤注一掷，而非看到点数增加而提高赌注。
　　
　　牌发下来了，老张拿了个10和9，福生是7和4，我最倒霉，10和5。再看庄家的亮牌，是
6 F3 q  u0 ~6 Q/ ?5 p# J: c. C' k　　7。老张点了点头，说：“还不错，福生，你看吧，庄家下面是张10，17点，我19点赢
　　他。我就知道我这把会赢，才压这么大的……啊？你拿了11点呢，快加倍啊，还等什么
; a* x5 q# k! G& f; c　　鸟等？”福生再加10块，发牌员给了他张9。“你看，我说得没错吧，20点，比我的19
　　点还好！不过我们对他的17点都是包赢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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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O$ Q  m, j# q% }: I　　他自己当然不再要牌。轮到我时，我没办法，要了张牌。就在我做好拿10的心理准备时
6 l) _6 [% ^& J  S; M　　，发牌员翻出一张牌来，竟然是6。21点！
　　
　　发牌员翻出底牌，是个5。12点，老张兴奋地大喊：“Monkey！Monkey！”这是个“萝
1 v: x3 _$ p# K% ]　　卜”术语，指花牌。可惜下一张却是个小牌，4。现在变成了16点，更容易爆了。老张
0 S7 l6 K7 t, I0 _* j　　激动得站了起来，继续喊：“Monkey！Monkey！”一面又对我说：“妈的个逼的，我就
　　不信他这把不爆掉！”
　　
　　我依然只是笑了笑。反正我拿了21点，绝对不会输，所以一点也不激动，只是静静地看
" z1 S3 @/ ^% B) r1 ?, ~　　着。
　　
" P8 m4 w4 x  h6 Y& V　　发牌员翻出下一张牌来，又是个4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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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20点。老张大叫一声：“啊？！”站在那里，嘴巴半晌合不上，看着发牌员将他的筹码
- P+ F! \" {1 l　　稀里哗啦地拔拉走，才泄掉了气，扑通坐倒在凳子上，使劲摇头：“妈的个逼的，哪有
　　这么屌的牌，这真是邪了他妈的逼的门了！”好在发牌员是个白人，听不懂他在骂什么。
　　
9 Z' F( D* o: u. R. C* S3 {1 S5 s　　“咦，你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？”老张紧皱着眉头，忌妒地对我说。
　　
8 U: l( s  I$ T. }3 ]1 C, m　　“还行吧，”我笑了笑，把赢来的筹码拿走，“也就是这把。”
9 R% ?2 T8 A. x' _) A　　
( D8 ?* l7 `$ S3 E5 K" ?5 g5 y　　发牌员又发下新的一轮牌来，我这才想起平均点数已经涨到9点，该压200了，可我刚才
, p  ]1 h8 c2 W4 h9 v% b　　只顾和老张说话，忘了再加一百。“靠，”我要换已经来不及了，“怎么他妈的会犯这
　　种错误，少赢一百块我靠。”再一看牌，还凑合，两个10，20点。
* i& q6 ^) D" g: ^9 z1 |$ ?8 x　　
& _: ~) ~: _- ^  |8 |, H+ b　　庄家的亮牌也是10，他查了下底牌，然后摇了摇头，将底牌一翻，是个A。“天成”，
: r! Z& W8 h6 |1 j1 w4 e　　我和福生都输了。
' B$ t! H# n. a! C  I* z  D/ D　　
　　“哇，”我有点难以置信地想，“这老张还真是我的幸运星呢！竟然让我少输了100块
　　钱！”
8 u2 t1 u( l- N7 E5 {  D3 U5 M' e3 {　　
. [4 J8 U6 p* Y; Z( e5 c0 f# [, I; `　　HS切牌卡片也在刚才发出来了，发牌员忙着洗牌。我对老张说：“你看，我运气也不
( ?0 ?3 l1 D; L- w8 X6 ^　　怎么样啊，好不容易拿个20点，庄家就来‘天成’。”
　　
　　这话立刻给了老张新的勇气。他向福生借钱，可福生根本就没带多少钱出来，但又不好
8 R7 E* ^8 j6 }. }4 n　　意思拒绝他，就把手头的筹码分给了他一半。——当然，老张很快就把这点筹码又输光
0 y2 v5 C: s7 j. c　　了。他又坐在福生旁边支招，直支得福生把自己仅剩的筹码也输光，才不情愿地离开了。
　　
0 U9 L  P: T% o3 z8 q  O　　不过这老张好像还真的给我带来了好运，他走之前，牌里就开始接连出现大点数，大赌
9 P, d  L1 g2 i- L( |1 S0 u" h. N　　注下去也连战连捷。他走之后，我的旺运不减，玩到早上八点时，已赢了一千三百块钱
7 V. w/ [+ W& M  F/ a　　，去掉晚上输的两百块钱，也有一千一的进帐，基本上把上次的损失补回来了。
3 I) G0 b, P* _# ]　　
　　从此，我便常坐“发财巴士”去大西洋城。第二次又赢了八百块，第三次输了九百，第
　　四次赢了一千三。到放春假的时候，我的总本钱已达到五千。我决定进阶到下一个目标
- `' A2 ~* d  k$ F! w　　——拉斯维加斯。
! A7 d  V9 e% A! Y/ C; I3 v
八
! ?4 ?: p* o+ w# `　　
　　没到拉斯维加斯之前，在我想象中，它既然是美国第一大赌城，那大概就是第二大赌城
3 {4 B; U6 A1 v7 D7 G　　大西洋城的加强版：DC再多几个，风景再多一些。等我自己到了拉斯维加斯后，才知
　　道这个赌城排名的性质，类似于天空光源的排名，第二是月亮，第一是太阳，相差之远
: ?' ]0 \1 E# K" |- N! Y　　，已是质变。
' s% p3 Q- O# B0 U1 B7 w　　
# i. D6 L- d+ Y0 B- H- e) [4 Y　　去拉斯维加斯，最好是坐晚上到达的飞机。在荒凉的中西部连飞几个小时，舷窗外面一
　　直是黑茫茫的一片，仿佛回到洪荒时代。黑暗连绵不绝，无边无际，毫无生气，沉闷压
　　抑。忽然，前方出现一点亮光，非常微弱，乍一看象黑夜中的孤星，又象荒郊中的烛火
+ Z: v1 w6 U9 P. S3 B7 h　　。这亮光逐渐逼近，逐渐铺开，便如一只巨大的蜘蛛，在大地上吐着荧丝，又如一朵光
& X% r4 G6 Y& c( c9 z6 B　　华四射的莲花，花瓣上滚动着彩虹，迎着黑暗绽放在大地上。
　　
* P. g" Q  t; O  l7 J　　在飞机降落前俯瞰拉斯维加斯，你会发现在满目的闪耀灯光中，有一条尤其璀璨的光链
　　，如同墨西拿海峡，车流如海水，霓虹如浪花，两侧蹲据着的一座座DC大楼，便是海
5 ?$ k- V7 B6 h/ a  H7 F/ R　　妖塞壬，流光溢彩、妖艳明媚，待人而噬。那就是“拉斯维加斯大道”，俗称“Strip
　　”。上帝仿佛将全世界的淫奢靡费都浓缩在这里，又在大道的末端，筑起一座巨大的金
# j4 l" ?5 m  N2 s8 t5 ~/ H, L( B. ^　　字塔，将拉斯维加斯聚焦成一道强光，直射天穹，召唤着黑暗中茫然无措的人们。
　　
8 }0 @! A. W9 H; H0 c* O　　拉斯维加斯。自称为“世界娱乐之都”、人称为“罪恶之城”的拉斯维加斯。沙漠里的
　　销金窟，Dubo王冠上的明珠。最离奇、最俗套、最浪漫、最残酷的故事，都在这里同时
　　上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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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s2 j, g/ {0 m2 k% w0 I8 ?　　这里赌宫的气魄，自然远比大西洋城大。比如同样的“恺撒宫”，大西洋城不过是一座
! t  x! ~$ e( f0 ]　　大楼，几座雕塑，拉斯维加斯的赌宫则连城接楼，从DC到购物中心，从奥古斯都、罗
5 K5 ^. G+ k3 `　　马武士、角斗士，到宙斯、海神、维纳斯，雕塑、壁画、喷泉、庭柱，一路延伸开去，
. Q# A+ x- S) ^" S( B& `1 E  [　　宛如艺术博物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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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G, B. R  q! \0 u$ C9 u1 {　　因此，我在拉斯维加斯的前几天，尤其是晚上，都在观光。当然，正事也进行得很顺利
　　。拉斯维加斯的二十一点规则远比大西洋城好，比如允许投降、无限分牌，一个星期下
) j: T. {# a$ `  B　　来，我共赢了近三千块钱，是此前在大西洋城的两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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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当然，拉斯维加斯也充斥着形形色色的萝卜，我尤其见识到了白人萝卜的风范。最猛的
! M+ v' Y9 q8 w　　一位，我是在“百乐宫DC（Bellagio）”遇到的。百乐宫是个高档DC，房间贵、赌
# Y( x5 \, I4 T& h　　注贵、店铺贵，就象个聚焦在标价上的放大镜，不论什么东西，进了它的门，都比外面
  Y8 _( K* d5 f& J5 p2 B　　贵一个档次。本来我是不会去的，但它的一个节目“O秀”很有名，几乎快成了拉斯维
1 ~; j& g# ]* [  c* P7 h# k2 ^　　加斯的必访景点之一，我当然不肯错过，因此就到它的二十一点桌子上玩几手，打算凑
　　足了一场门票的“谢礼”就罢手。主要是它的最低赌注太高了，其他DC都是五块钱，
2 z& H, r  b9 R　　它居然是十五，这对我来说风险太大。
% P* I1 X" ^6 ~; Z) R7 [$ m　　
1 [' {; X4 c" o2 K; g& k　　百乐宫其实也有一桌最低赌注为五块，还有两桌十块的。这是所有DC的惯招，对外宣
0 x6 P+ Z, ~. d7 w0 D, i　　称，我们的最低赌注是五块，结果你兴冲冲地跑来一看，五块只有一桌，坐满了人不说
4 n) K- B( p+ @2 Y( p* l6 \　　，周围等着入席的也是里三层外三层，你还是乖乖地去玩它十五块钱一桌的吧。这么高
　　的赌注，我是玩不起的，因此只好采取斯坦福·王（Stanford Wong）发明的“王式跳
  l! I$ R$ D+ Y$ `; s　　桌法（Wonging）”，站在桌外“后排算牌（back-count）”，等到点数为2时才加入进
" Q' E! Y4 b  Z9 P& u　　去。这样就相当于只在对玩家有利的情况下玩，点数为1或更低时赌注为0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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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在二十一点赌区的外围转着，看见哪张桌子刚开始发牌，就过去后排算牌。据说高手
/ o; F9 }- h. ?/ l, A2 X! Z　　可以同时算旁边两张桌子的牌，甚至还能利用天花板玻璃，算远处一张桌子的牌。这种
　　花活我可不会，只能老老实实地看紧眼下这一桌。
3 m2 A5 o3 T3 D　　
　　有一桌的平均点数超过2点了，我手攥筹码坐了上去，还没下注呢，就听见有人说：“
　　喂，你不能加入。”
　　
7 o% N6 z# y5 B; g# A6 L　　我抬头一看，是个白人中年男子，胖得象座山一样，脸上肥嘟嘟的很是可爱，架着副金
　　丝眼镜，活象是又胖了一圈的卡尔·罗夫（Karl Rove）。我说：“为什么？这张桌子
　　上没有‘不许途中加入'的牌子啊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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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我们现在运气正好，你进来会破坏牌势（flow of cards）的！”
　　
, a9 P/ p% o3 E  o8 E4 H, g' v　　说这种话的人，不是萝卜就是算牌手。算牌手不希望别人进入，是因为嫌人多，他玩的
　　手数就少了；萝卜则是相信“牌势”、“运气”之类的巫毒，觉得幸运女神正吹了个大
　　肥皂泡，罩住了这张桌子，外面再加入一个人来，就把泡泡戳破了。我已经观察这张桌
　　子很久，知道这人虽然比卡尔·罗夫只胖一圈，智商却差了四五个等级，是个不折不扣
& U+ ^$ F6 ]# O  J# [2 Y! E6 x. L　　的大萝卜，于是好意开导他说：“嗨，那是迷信。从概率上讲，多一个人可能带来的坏
　　处，和好处一摸一样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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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这当然是对牛弹琴，他要是真懂概率，还会成为大萝卜吗？“我不懂什么概率，我只知
　　道，我们三个人在这里玩了半天，好不容易构建起了这个好运，你不能就这么进来破坏
6 V" A: z9 f  W% S5 A8 b　　它！”
7 }) A) w# f. H- z1 W1 N% `3 Y8 J( m　　
/ A( ?: _: R+ G% q& P0 ]　　我一听这调子耳熟，立刻反驳说：“哦，原来‘移民法’已经扩展到赌桌上了？”
　　
　　桌面经理一看形势不对，连忙过来低声对我说：“先生，您可以等到这盒牌结束再玩吗
　　？”
8 h2 Q5 R$ [- ^' j( g0 K　　
　　我说：“本来是可以的，可现在，我就是要在这里玩！”
　　
$ Z; y& q5 @4 H8 ^) U　　桌面经理没办法，只好对“罗夫”解释说：“先生，我们的政策是，只要桌子有空位，
　　又没有‘不许中途加入’的牌子，那任何人都可以加入进来。请您不要在意。多一个人
　　，不会影响结果。”
" i3 ?3 J4 T/ l6 u5 t( U　　
  C! a2 h, g# M0 I　　“肯定会影响结果！”他忿忿地说，将赌注圈里的筹码拿回，“我不会玩的！”
　　
　　于是，下面就是我和另外两个人玩完了这盒牌，运气果然还不错，我赌注下得小，也赢
+ L" N! M# o1 }4 y) _2 r　　了一百多块钱，另两人一个赢了几百，还有一个则赢了一千多。洗牌时，我笑着对“罗
　　夫”说：“你看，运气没变吧？”
1 |5 K$ J6 R1 Z　　
　　他哼了一声，说：“那是因为我没玩！”
　　
7 u* D  x9 ^% X; [$ b　　我皮笑肉不笑地说：“那我们应该感谢你的牺牲喽？”
6 T8 a  q' a8 I1 K　　
　　他没理我。下一盒牌开始了，照理说，我应该退出去继续“后排算牌”，但我怕引起赌
　　场的怀疑，就先玩了一手牌，然后装作来了电话，掏出手机来讲话。发牌员立刻让我暂
　　时离开桌子。这是DC的规定，以防有人用手机作弊。我乘势站到后排，一面讲话，一
　　面留心着桌上的牌，随时准备着如果点数走向不好，就离开这里。
　　
; G: v4 U6 ]1 M! q+ X' H8 f　　不料牌发到才三分之一时，平均点数又过了2点。我关掉电话，又坐回桌子。“罗夫”
　　顿时长叹一声，摇了摇头，嘴里不知道在咕哝着什么，估计不是好话。我也不理他，自
& c6 l+ B4 j, y6 U　　算我的牌，但他却开始不停地挑剔我的玩法了。
　　
　　我坐在桌子的第二个位置上，他坐在末尾。只要我做出了任何可疑的选择，就会引来他
" y& a7 X! t) {, b/ G2 W　　的批评。比如有一把，我来了个12点，庄家亮牌是2，我要牌，来了张10，爆掉。下一
- a2 h) Q: W; O6 u　　家是18点，停牌。他拿了11点，当下加倍，结果只来了张4。15点而已。他大摇其头，
　　对我说：“你怎么会要牌呢？庄家是2点，你应该等着他爆掉！”
　　
　　我说：“我知道你的意思。如果我不要牌，你就拿到那张10，凑成21点。可是基本策略
　　说了，12点对庄家的2点，必须要牌。”
　　
0 a1 j5 x, R& J　　同时庄家亮出底牌，是9。11点，再抽出一张牌来，又是个9。20点，大家都输了。“罗
　　夫”气愤地对我说：“你看见了吧？你乱玩的后果！你不要那张牌，他就会拿到我的这
' A$ A$ F5 X- H6 S" W% W  k　　张4，然后来个9，爆掉，大家都赢！这下好，大家都输了，你开心了吧？”
5 K/ ~5 c$ v! D& g　　
　　这个问题算牌书上有标准答案：“我按照基本策略玩，输了也不生气。我做的是最佳选
　　择。”
+ o) E' i3 O4 t( p　　
3 \( Y: s/ g; g, U# ?7 i8 i　　可下一把也真寸，竟然又给我来了个12点对庄家的亮牌2。上一把出的小牌比较多，平
　　均点数从2升到了3，按照算牌法，这时应该修正基本策略，不要牌。我将手一摆，没有
, c9 h8 w$ y7 o; X1 S8 L　　要牌。他果然又发难了：“你这回为什么又不要牌了？你不是说什么基本策略吗？”
　　
# b% M' ?" s. n: d5 X' Z( ^) h7 Y　　我不客气地说：“我有我的理由。我不想告诉你。”
　　
/ l, z  {/ E! t" W, ]$ G　　下一家人拿了10点，加倍之后，拿了张9。“罗夫”大笑着说：“哈哈，现在有人可真
　　后悔他没有要牌了！”
　　
+ y3 O, c# i  `1 {4 W" x　　他自己的牌是20点，当然不要牌。庄家亮出底牌，是A，大家都“啊”了一声。发牌员
# E1 a' w7 ]' M/ g' t　　一张张地抽出牌来：3，7，8。21点，通吃！
　　
　　“罗夫”气得大叫：“你看见了？你又一次毁了全桌！祝贺你，混蛋！”
　　
　　我微笑着说：“同喜，同混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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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他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，愤怒地对我骂道：“你他妈的既然根本不会玩牌，干吗不呆在
　　家里打飞机，到这里来祸害别人！”
　　
1 F2 h5 E! Q3 e8 h* `0 c' C" _　　我回敬说：“你他妈的既然不明白别人在干什么，干吗不闭上你的鸟嘴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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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z, |7 z# k. k6 [　　“我操！”他一下子将手旁一杯饮料都向我泼来。我本来看他身形，以为他一旦发难，
　　定是西域蛤蟆功，因此按照金庸的考证，暗中运“一阳指”戒备，没想到他却是韦小宝
# |( v& ^7 ^0 Q- Y　　的门下，当下被泼了一身。我跳了起来，一抹脸上的饮料，就冲了上去。
　　
9 ]; g1 U  n! H9 s! V; b, B　　他也猛地站起来，看样子想和我单挑，结果不知道是因为太胖，还是坐太久了，才站起
　　来一半，就又坐倒。DC的警卫却早注意上这边的状况了，闪电般地冒了出来，一边一
　　个，将他按住。一个经理挡住我，口中不停地道歉。“罗夫”在两个警卫愤怒地扭来扭
4 ]) D0 j4 r/ d$ P+ W　　去，却怎么也挣不脱，便放声大喊：“放开我！放开我！我要告你们！”
　　
　　周围人们都停止Dubo，一齐往这边张望。一个工作人员拿了纸巾过来，给我擦脸。我看
% i0 z+ X- U4 h: Z+ A: n+ p- E' Y　　“罗夫”被警卫挟着那狼狈样，气也都消了，反倒觉得好笑，对他伸出舌头，做了个鬼
　　脸，把他更气得暴跳如雷，却又动弹不得，最终被两个警卫架走了。有工作人员拿起他
9 g" @# B7 h7 F" V　　留在桌上的筹码，跟在后面。桌面经理举起双手，大声说：“没事了，没事了！请继续
6 m2 u/ v- l: l" L& q　　玩！”
　　
　　大家慢慢地转回头去。我说：“我要换筹码，不玩了。”桌面经理笑着说：“没问题。
+ D5 B' l5 l" I: ?% t　　”叫发牌员给我换了筹码。我正要走，他说：“先生，请您稍候一下，马上会有人来处
* P* l; g  u2 U) x　　理这件事。”
: n, ]+ i! u# W　　
　　我这时已经不再象当初那么胆小，随时担心被看穿是算牌手，于是站在桌旁等了一会儿
. Z6 F! m# z7 o8 G4 d6 F$ l! e　　，就见一个手拿纸盒、西装革履的男人快步走来，跟我握手说：“老摇先生，我们对发
# d) Z! M" k$ [, K6 c' C5 I　　生的事情很抱歉。为了表示歉意，”他递过手里的纸盒，“我们给您赔偿一件衣服，另
- c7 N$ b# y* i6 E7 Z: h　　外已经给您准备了一个免费房间，以方便您换衣服。”
　　
8 `8 b' J( n4 S+ l; L4 i; r　　“谢谢。”我接过纸盒，打开一看，果然是印着“百乐宫”的T恤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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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号还对吗？”
　　
　　“嗯，差不多吧。”我说，“不过我已经在其他旅馆住下了，我想我不需要你们的房间
　　。”
　　
　　“哦，”他低头一想，“那我们给您其他‘谢礼’吧。一张今晚‘Ｏ秀’的票怎么样？”
　　
　　“那挺好。”没想到这秀票竟然这般得来全不费功夫。我回饭店换了衣服，晚上便来看
　　秀。它号称是世界上最好的杂技秀之一，演出者是一个法国杂技团，动作的惊险程度倒
! q5 }' Q. s1 n4 l9 L5 E5 T. _% E　　也一般，关键是场上的灯光、配乐、气氛做得特别好，极有艺术的感觉。看完全场观众
　　起立鼓掌，大呼过足了附庸风雅的瘾。
　　
: ?) n4 L: H& {* g* o　　这种“卖珠雕椟”的包装才能，最了不起的当属传教士，无论什么宗教到了他们手里，
' ?' q$ a9 ^7 L8 }　　都能传得悲悯本意没人理会、神神鬼鬼倒深入人心。其次就是法国人了，比如拉斯维加
3 h2 P( h6 L; F1 l' N8 k　　斯的招牌节目是无上装歌舞秀，这其中最有名的“Jubilee!”秀，也是法国人的手笔。
　　几十个年轻姑娘盛装坦胸而出，又唱又跳两个小时，最后令人印象最深的，却不是乳山
　　肉海，而是漂亮的服装、精致的编舞，使观众看完后都能沾沾自喜一阵脱离了庸俗趣味
" ?6 ?6 w; W2 H　　，难怪这节目在拉斯维加斯长盛不衰。
- d* r* T5 |6 H' ]* n& H  K
6 q5 b8 d3 ?) l( G) i; C  y九
　　
　　所谓因果报应，循环不爽，我嘲笑了半天“萝卜”，到了万事皆可能的拉斯维加斯，自
2 E  q' T& j2 K. L　　然也会有被人认为是“萝卜”的时候。
7 G: D2 ]+ Y+ [) p6 G9 z1 F　　
9 m) S7 @  {! r2 F+ g6 [' s$ Z( u　　那是在牌九扑克桌上。牌九扑克本是我们天朝人发明的骨牌游戏，传到西方后，被改为
5 u4 Y* L: l6 W& [# }　　用扑克玩——张之洞先生知道这事后，还曾欣然命诗，咏之为“中学为体、西学为用”
' X3 S8 ^+ C  C- a　　思想由守转攻、由天朝走向世界的标志。其规则是，每个玩家和庄家各拿7张牌，然后
, i% c; q  T0 r" o7 v　　把牌分为一组5张“大牌”和一组2张“小牌”，其中“大牌”必须比“小牌”大。比如
3 h. |: h) c1 K  K　　你拿了这7张牌：
3 E; L. d% W* Y; w6 i9 ~* ?　　
- ~% h" Y4 r4 W4 U' l　　9，10，10，J，Q，K，A
　　
　　你就不能把牌分为9，J，Q，K，A和10，10，因为一对10比五个单张大。这种情况下应
　　该拆掉10一对，形成一个顺子和一个A领衔的单张：9，10，J，Q，K和A，10。
　　
　　分完牌后，各个玩家分别和庄家比较，如两手牌都比庄家大，算赢；都小，算输；一大
　　一小，双方打平。DC的优势来自两个规定：如果有一手牌完全一样，算庄家大；你赢
% M& y" x: @* D9 K　　的赌注，DC抽5％。
　　
　　这个游戏每把都洗牌，所以无法算牌，但允许玩家来坐庄，便让“获利玩家”有机可乘
( A" i  l( j. H6 V6 u　　了。这时，DC的发牌员作为玩家之一，下的赌注和赌客上一把下的相同（因此，你最
　　多只能每两把坐一次庄），而赌客就享有同样的一手牌算庄家大的优势，但仍然必须承
　　受DC抽5％的劣势，以及在一半情况下DC坐庄的双重劣势。所以，只有在赌桌上有
　　人的赌注远大于最低赌注的时候，庄家优势才能抵消DC抽庸及自己玩时的劣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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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C4 r) v; W' D  Y$ N　　这种情况很少能遇到，因此，当我看到一张最低赌注为十块钱的牌九扑克桌上，有人每
  y  P1 P8 o$ p* I　　把压至少两百块时，立刻就坐上了这张桌子。那是一个二十七八岁样子的亚裔女子，皮
　　肤白皙，黑发垂肩，五官清秀，气质雅丽，但眉目间有些阴翳，右手无名指上带着个褶
　　褶发光的大号钻戒。桌子上另一个赌客是位白人老太太，每把只压五十块。我冒着焚琴
　　煮鹤的内疚想：“对不起，美女，我要赢你的钱了。”压上了十块钱。
　　
+ a( E( n4 g* e) D　　这把运气一般，牌不好不差，我和庄家打平。在第二局牌发下来之前，我对发牌员说：
$ J; n' S- a  K* h4 E　　“我要坐庄。”
　　
9 `4 \7 M( U! O0 s2 x/ Y. I　　发牌员愣了一下，说：“好。”把标志着庄家的牌子移到我跟前。
　　
　　结果这把牌糟糕透顶，我来了七张散牌，对三家通输，一下子就输掉了三百六十块钱。
　　
　　下一把我不能坐庄了，照例压上十块钱，结果倒赢了。后面四把都是这样，做玩家时牌
　　还行，能赢个九块五，可一坐庄，牌就奇差，以一输三，一把就输几百。虽然输的都是
% Q" g* E, i& `% D& |) r% _　　从二十一点上赢来的钱，我也不禁有些心惊肉跳。那个亚裔女子问我：“你为什么总要
( a4 F( g, z, h　　坐庄呢？”
　　
% j' I' e2 }. z- h; }! i1 ?　　我说：“坐庄是玩牌九扑克的唯一胜道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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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C) a8 v7 r5 I( M3 X　　她轻笑一声，说：“那你为什么总在输呢？”
　　
　　“这是个概率问题啊。赢钱的概率大，不等于每把都能赢到。”
　　
　　虽然我很难得地在DC说了实话，她还是一脸不信。
　　
　　下面又轮到我坐庄了，这回我拿到A，K，J，J，10，5，5。一般来说，两个对子时，应
　　该在“大牌”和“小牌”里各摆一对，但当单牌够大时，某些情况下把两个对子都放进
　　“大牌”，胜率会更大。我把牌分为J，J，10，5，5和A，K。
) n0 ?. N* k! V' r　　
　　DC和那个白人老太太都输给了我，不过他们的赌注加起来才六十块。那个亚裔女子压
: R' G/ Y% A6 i　　了四百块，牌是10，8，7，7，7和4，4。我又输了。
　　
　　她轻轻地问我：“你是天朝人吗？”
3 x2 O) E) u! m　　
　　我说：“是。”
　　
4 ^- p; C: D' U- E: h) I1 z7 w; ~  B　　她换用中文说：“你这么玩不对的，两个对子要分开。”
　　
　　我只好又解释说：“不是的，两个对子在某些情况下应该合在一起。我这把输给你只是
: T; w/ t' v% K! S　　运气不好，从概率上讲，我赢的机会更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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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她轻叹了口气，说：“你还是学生吧？钱来得也不容易，怎么能这么浪费呢？这不是‘
! b, P! v, M8 X% V/ b2 G. M7 h0 a0 b　　羊牯’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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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V. B+ [$ {- X　　“羊牯？”我不由得哑然失笑，真是“逐年家打雁，今却被小雁儿鹐了眼”，到这牌九
　　扑克桌上来赢“萝卜”的钱，反被“萝卜”视为“萝卜”。我毫不客气地说：“我没在
　　浪费。我一把才压十块钱，你一把压好几百，我们俩谁更浪费？”
  Q: T! c9 I0 A　　
; ~. ?% r" q( h; n, o　　当然我这个反问是不对的，因为我坐庄时，相当于一把压她们所有的赌注。不过我料她
9 \7 R$ v) {9 J. O- x0 U+ N5 ]　　也分辨不出其中的错误。果然她只是摇了摇头，不再说话了。到了下一把，我又要坐庄
　　时，她便把赌注拿回，表示这轮不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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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y0 ~, z5 I( N$ N6 p6 e4 U+ S, g　　她如果不赌，光凭白人老太太和DC的赌注，我是没有优势的。我问她：“你为什么不
　　赌了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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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她说：“我不想赢你的钱。大家都是天朝人，要赢就赢DC的钱，我不想赢你一个小孩
' w4 k6 }# E. k! z* E7 s$ `　　子的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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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C6 }+ j' J9 K( N3 o% x0 }  [　　这番善意，让我内心的愧疚在“焚琴煮鹤”之外，又多了条“恩将仇报”。可她竟然说
4 p2 q1 h, C# Y6 O5 X　　我是“小孩子”，让我心中的不忿又压倒了愧疚。我还想再劝她继续被我赢钱，那个白
　　人老太太却也拿回了自己的赌注，说：“好了，我要去换个桌子了。”
　　
; b; w* o( u: T' z4 r5 f' D　　我不知道犯了什么天条，好像都已自绝于人民了，连忙问她：“为什么？”
　　
/ S9 {8 X( L2 u. L* Q: ?6 X　　老太太说：“你总在坐庄，把整张桌子都拖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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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这倒是实情，因为牌九扑克的分牌顺序是：玩家、庄家、DC。如果DC坐庄，最后两
$ L" V4 k/ m" F6 w% t　　步就合为一步。而我坐庄的时候，则必须等各玩家都分好牌，牌面朝下放好后，才能看
. K0 M4 @% b" H; m- ^7 x　　我的牌；等我也把牌放好，DC发牌员才能分他的牌，确实会把本来就慢的游戏拖得更
& C0 j: x. n4 V/ X# K7 b( X8 C7 e- U　　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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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j" h- o0 h5 U1 F$ R9 l　　老太太站起身，颤巍巍地走到另一张桌子。这下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算牌手都只打二十一
　　点的主意，没听说谁专攻牌九扑克了——人民的眼睛虽然不雪亮，但坏人的阴谋总会被
　　群众挫败于无意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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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那个亚裔女子朝我微微一笑，我方便地把这一笑解释为“要不是看你是个帅哥，我也要
　　走了”，于是我不再坐庄，每把只压十块钱，改为和她聊天。
　　
　　先通过了姓名。——我还是不要用她的真名了，既然是萝卜，我们就叫她“凯若”吧。
$ }) W# d, j- Z; h% M　　——我问她：“那凯若，你是扬州人吗？”
　　
　　凯若惊奇地睁大了眼睛：“扬州？不是啦，我是台湾人，我父母是湖南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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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哦，我听你说‘羊牯’，那不是《鹿鼎记》里韦小宝常说的吗，他是扬州人，所以我
　　猜你是扬州人。”
　　
　　“不是啦，这个词是我老公……”她不自然地停了一下，长长的睫毛垂下眼帘，“我老
" E4 l: o/ |. Y- D/ ]  c/ _　　公常说的，所以我也就学会了。他说这是香港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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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那你一定常来DC喽，”我连忙接过话题，“连别人是不是羊牯都看得出来！我有个
　　朋友是羊科兽医，他都看不出来呢！”
( u, i  T' ~" ?* W8 H7 {: u  @　　
' e' E( M( j2 o8 q+ M　　“羊科兽医？有这个科吗？”她噗哧一笑，“没有啦，说了你大概不相信，这是我第一
; U. _; t5 ^3 o" A3 v　　次赌钱呢。我家家教很严的，不让小孩赌钱，以前我来拉斯维加斯，就是游览而已，从
　　来没下桌赌过。”
0 X# T5 E; s; _, [& A5 T　　
　　“怪不得！”我一拍大腿，“你早说啊！我要早知道你这是第一次下桌赌，我就不会来
. m& g/ C7 `4 ?6 A$ [/ U　　跟你赌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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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她又一次惊奇地睁大了眼睛：“为什么？”
　　
# n8 N8 Z- w- c- b　　“因为你有处，处……”话到临头，“处女”这两个字我忽然说不出口了，“处那个什
7 C9 Q5 z6 A# M; c6 z　　么运啊！”
　　
0 K. y- J; i2 K' U0 J3 L　　她微微低眉，抿嘴一笑，还没有回答，忽然包里的手机响了。她道了声歉，拿出手机，
　　离开桌子，背对我们讲起话来。我看见她有几次用力挥手，似乎情绪比较激动。她打完
　　电话后，回到桌子，脸色仍然有点红，胸口起伏。她尽量平静地对我说：“对不起，我
　　得回洛杉矶了。再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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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n; c& S6 K  D  Q- b　　我站起来和她握了个手，说：“保重！”
　　
# R* E( @  i: v% a" x　　她收拾好筹码走了。时间已到六点，我下面还要去看“Jubilee！”秀，便也就此罢手
　　，去吃了饭，赶到Bally'sDC看了秀，然后回到AladdinDC睡觉。第二天我又照样大
( J1 x/ ^* ?+ L2 }　　算特算了一天，直到深夜，我决定去吃点夜宵后睡觉，经过*河蟹*区时，忽然看见远处
' e; U, k$ i8 y+ \　　一个人影有些熟悉。走过去一看，原来是凯若！
% l: E8 r; r- A  ]' f/ p（续九）
　　
9 M1 B8 }4 [- j! E; F% U' @7 x. k7 T　　我吃了一惊，上去跟她打招呼：“嗨，凯若，你怎么又回来了？”
　　
　　她迟钝地抬头看了我一眼，目光无神，面色憔悴，昨天还顺亮的头发，今天已经乱糟糟地纠成一团。她看了我一会儿，大概终于想起来我了，忽然两眼放光，从手上取下那个钻戒，说：“嗨，我把这个钻戒卖给你好不好？这可是Tiffany的真货，当初值一万多块钱呢！你只要出五千块钱，就归你了。很合算的！你看，是真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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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在DC里，这样的癫狂状态我已屡见不鲜。我俯下身去，扶住她肩头，说：“凯若，你是不是赌了一天一夜了？你现在应该去休息，不要再赌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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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j; n* ]2 k6 k2 U* @　　“不行！”她挣脱了我的双手，靠在椅背上，指着*河蟹*说：“我在这台机器上已经玩了一天了。我要赢它的Jackpot！”
　　
　　这是台“幸运轮”*河蟹*，平常中了最高奖赢800倍，但如果你放的是最大赌注五块钱，那就可以赢得Jackpot（当然因此它平常的回报就会低些）。这个Jackpot现在已累积到五百多万美元。每个DC都有个展览区，放着那些中了Jackpot的幸运儿手拿一个巨大支票的照片，以激励广大赌徒前赴后继，为DC大楼添砖加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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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E9 L4 g4 H7 H* {　　我只好骗她说：“你中不了Jackpot的。这台机器我知道，前天刚有人中了Jackpot，哪有这么凑巧的事，三天里连中两个！”
　　
7 M& J6 Q8 y! ]+ T1 ?: k# l/ V　　“啊？”她绝望地说，“你为什么不早说呢？”
　　
　　“不是我说你，”我乘机报了口舌之仇，“你才真是个大羊牯——你问女侍不就行了吗！”我叫过来一个女侍，给凯若点了份冰茶，然后掏出个五块钱的筹码，给女侍做小费。她开心地谢过了我。我问她：“这儿的*河蟹*，哪个最近中过Jackpot？”
　　
　　“Jackpot？这里好像没有……”我连忙向她眨了眨眼睛，她会意地指着几台*河蟹*说：“不过这台、这台，还有那台，最近都中过最高奖的！我每天只在这里上夜班，其他时间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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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u0 _' N9 G9 |1 v$ h* d6 t　　“那怎么办哪？”凯若着急地抓住我的手，“我们怎么才能找到能赢的机器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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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s; o5 V2 b' Z, I: V　　我叹了口气，说：“那只好等下一班的女侍来，我们再问清楚啦——我看你大概一天一夜没吃没睡了。我先请你吃顿饭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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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p/ C* C! d5 ], _　　凯若对这个问题还有本能的反应：“那怎么好意思？我昨天还赢了你的钱，应该我请你的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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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r! B1 H, D. s, `3 ^8 U　　“算了，”我想：你连结婚戒指都要拿出来卖掉了，还有钱请我吃饭？“反正你也把钱输回给DC了，这顿就让DC请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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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z( m- C9 K& g3 V! k" _　　“DC？”她惊奇地问，“DC怎么会请我们吃饭？”
　　
$ T6 q& V- A* ~　　“唉，你这个羊牯的等级还不是一般的高呢！”我一面带她去饭店，一面给她把“谢礼”系统解释了一遍，又问她：“你这次大概输了多少钱？真换成谢礼恐怕有好几顿饭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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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不多，也就一万多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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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啊？那够好几顿满汉全席了吧？”我吓了一跳，“你输这么多钱，不会出事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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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她淡淡一笑：“会出什么事？这点钱对我老公不算什么。再说了，与其给他花天酒地，还不如我来把它赌掉，还爽一把呢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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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E8 i8 G2 O* U　　我带她到了一家天朝汤面店，她点了碗香港馄饨面，我点了碗四川牛肉面。我见她情绪低落，想给她讲个笑话，可一开口，却阴差阳错地说：“你怎么一赌就是一天一夜呢，这对身体很不好的。”
　　
& _2 G5 ?0 F& K7 i8 v1 r　　她垂眼看着手头的茶杯，无意识地拨弄着杯盖，过了一会儿，抬起眼睛看着稀落的饭厅，轻声说道：“昨天我开出去没多久，和老公在电话里又吵起来了，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去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那你是在开车的时候打电话吵架？——那很容易出事的！”
　　
# ]+ u; \6 }- Y9 p' z6 I　　“出事就好了。”她的睫毛又垂下了，“一了百了，省得整天烦心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别胡说了！”我转了个话题说，“哎，昨天那个‘羊牯’的问题我弄清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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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g* G  F* ]& o' t& e　　“羊牯的问题？”她抬起头来看着我，有些疑惑地问。
　　
& V! h' o# i( \1 o　　“就是羊牯的出处问题啊。我想肯定是金庸从香港话里借来这个词，按在韦小宝头上的，其实它根本就不是扬州话！”
　　
( u5 J* t1 u) R2 t. U　　“我……我不懂。”她摇了摇头。原来她没有读过金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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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v$ l0 [$ {1 N& S3 k# ?" h& e　　这方面可就是我的拿手好戏了。我们的汤面也上来了，我一边吃，一边给她从金庸讲到古龙、绝代双骄、梁朝伟、王家卫、王菲、窦唯、唐朝、Metallica、Ozzy Osbourne、Liv Taylor、Alicia Silverstone、周慧敏、倪匡、金庸、李敖、三毛、琼瑶、赵薇、东宫西宫、王小波、杜拉斯、情人、梁家辉、东邪西毒、金庸、王朔、崔健、Beyond、吉星拱照、王子寻妃记、Eddie Murphy、SNL、Chris Rock、Lethal Weapon、李连杰、笑傲江湖、金庸……总之是极尽嘲谑之能事，专门耸人之听闻，八卦箱翻得底朝天，谣言簿挨个总点名，逗得她不时大笑。吃完饭时，已经把金庸讲了个七进七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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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h4 k! l8 L0 M2 f2 \　　结完帐后，我问她：“你现在还想去赌Jackpot吗？”
　　
　　“不想了。”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，“真奇怪，我觉得好像刚才过去的一天都不象是真的，就象梦一样，我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。”她用手捂住嘴，打了个哈欠，“现在我就想睡一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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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那容易，你拿你的会员卡，向DC要……”我忽然意识到她根本就没有会员卡，想了一下，说：“要不这样吧，你要是不介意呢，可以用我的房间。你可以把房间从里面反锁上。反正我现在也不困，先在下面玩就是了。”
　　
6 K$ n4 O9 i9 D3 A. a1 w　　“那怎么好意思呢？”她的脸微微一红。
　　
　　“没关系。其实我本来可以现在就把房间卡给你的，”我从口袋里掏出房间卡来，“不过我房间实在太乱了，我还是得上去收拾一下。”
1 x* }6 O, y7 G, Z　　
. `+ P7 D3 ~) B9 R* X$ S　　凯若轻声说：“谢谢。”
　　
1 ]) S! \# p8 J/ C( q( v/ R/ k　　我把她带到我房间，先冲进去收拾了一下，然后让她进去：“你先睡吧，醒了后给我打电话。”说着就要把我的手机号码写给她。
# f: M) m: }( z' ?1 `1 j　　
　　“你……”凯若低下头，但仍然可以看见她脸上的红晕，“你……你可以在这里陪我吗？我一个人……不敢……”
" k1 \9 `/ }, C. Z0 L　　
　　“呃，”我愣了一下，“可，可以啊，只要你不觉得……不方便……”
　　
　　她仍然低着头说：“那我先去洗个澡，身上太脏了。”也不看我一眼，就进了浴室，把门关上了。
' i* w" }$ T+ q　　
　　我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，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。我想她应该没有带换洗衣服，就火速溜下楼，按照她的身材，在DC的商店里买了一套女式睡衣。再回到楼上时，浴室里的水声还在响着。我忍不住心中一动，轻轻扭了一下浴室门的把手。
; r2 [- |3 M8 u) U& M3 E! N　　
; E" U- s/ T9 p　　从里面反锁着。
- W; T: b0 y6 d: q, r　　
. \( q4 x: v. B/ ]: m　　我自嘲地一笑，把买来的睡衣放在床上，站到窗前看五光十色的拉斯维加斯大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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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A$ b. F/ ?+ q# m0 I　　过了一会儿，水声停了，浴室里穿来悉悉索索的擦换声音。然后门开了，一股清新的水味从背后传来。我想象着她刚洗完澡的样子，不敢回头，说：“我给你买了套睡衣在床上，你看看合适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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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u1 A5 j# U8 Q% S" T+ l* d　　“哦！太感谢了！”她说，“你想得真周到！”
　　
% q4 Q8 d, M" L; B　　“没事，也算是DC的‘谢礼’。”我故作轻松地说。
  b) j* C, E7 j8 E% z1 ?　　
* A" Y! F, f& i1 o1 M5 C9 M5 J　　她把睡衣拿到浴室，关上门换衣服。这次她开门出来后，对我说：“你看看啊？挺合身的！——常给女孩子买衣服吧？”
　　
+ h4 l) W( q$ i4 v+ j　　我转过身来。她穿着蓝色条纹的睡衣，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背后，脸上挂着几滴水珠，肌肤白嫩如玉，眼中秋波流转。我忽然语塞了，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哪儿好，支吾了半天，才干笑着说：“呵呵，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开玩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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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她慢慢地低下头：“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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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她身体的清新味道扑入我鼻中。我知道这时如果我抱住她，她一定不会拒绝。但我还是努力控制住自己，仍然笑着说：“你对我也很好啊，都不肯赢我的钱。你没有看过《飞狐外传》，那里面有个胡斐，因为在落难时别人说了一句好话，就报答了人家一辈子呢。”
　　
9 W' c0 U+ n2 I　　“哦？”她慢慢地走到床边，掀开被子，躺了下去，“给我讲讲啊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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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`3 N: @  S( G# ]+ B9 U# O# ]' K: r　　“《飞狐外传》？那个小说写得不算好，我给你另外讲个好听的吧。”
　　
0 `: `/ o2 {+ D* {$ M/ n( q5 ?　　她在床上侧过身来，将头发在枕头上理好：“没关系，你讲什么都好。”
　　
　　我只好将沙发推到床前，给她开讲《飞狐外传》。这故事写得确实不好，说了半天还是商家堡、马空行之类的烂人烂事。没讲多久，凯若就睡着了。
　　
) f1 N/ L) k$ P* Q　　我在灯下看着她。她的脸庞在睡梦里分外静谧。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文静婉约的女子。我下面从她洗完澡出来后就硬挺着，不断地对我说：占有她吧，这样的文静婉约，在你身下婉转呻吟，将会是何等的快感！但我看见她的脸色一片平静，我知道她信任我。我不忍心打碎这片信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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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看着她，想来想去，居然不知不觉地就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　　
　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，等我醒来时，只觉得眼前一片金光，都睁不开眼睛。原来昨晚没有关窗帘，太阳从外面直照进来了。再看床上，被子已经整理好，上面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。我跳了起来，冲到浴室一看，门开着，里面没人。再回到房间，才发现桌上有一张纸条：
9 k  J6 `5 {# L' t5 l5 Y7 \) H( n/ i. u　　
% }; R$ j- F* T# o" x; T　　“谢谢你。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。”
　　
　　我看了纸条一会儿，脑中乱七八糟地掠过成千上万种解释、推测和想象。放下纸条后，我掀开被子，扑倒在床上，把脸埋到枕头里，直到后来呼吸有点困难了，才翻过身来，将那件睡衣摊开抱住我。我忽然想：“靠，也没去看一下她的车是宝马还是Lexus。”